請讓台灣防暴聯盟保護您

by 王春芳

初夏五月，一個悶熱有雨的上午，台灣防暴聯盟在立法院舉行了一場記者會，談的是「0800434434貓頭鷹防暴監督申訴專線」成立兩年的點滴成果。行禮如儀的記者會沒有什麼特別，特別的是，出現了一位令人打從心底佩服的女性。她是透過專線求助的朋友–林媽媽。

「林媽媽」的女兒兩年前被熟人性侵，案子走到現在還沒有結束。林媽媽找到防暴聯盟是因為向警方報案之後的速度令她不滿，她不清楚是哪個環結出了問題，於是在偶然的機會中得知專線，就這樣找到防暴聯盟。聯盟於是展開調查，最後也真的找到了問題，和相關單位連繫過後，案子也真的有了進度。也許未能如林媽媽的期待，但是從林媽媽願意出席記者會，聯盟知道林媽媽的態度。

有林媽媽這樣的角色出席記者會，就媒體需求而言，當然是加分。嗜血的媒體就是要看到被害者的眼淚，林媽媽也真的在記者會上失控的哭了。但是身為一個民間團體，在林媽媽流下眼淚的同時，我們的心跟著糾在一起。我們當然知道被害者現身的媒體效果，但是同時自責著。林媽媽是一個勇敢的媽媽，面對女兒的性侵案，她明白進入司法程序之後的情況，她清楚一次記者會不可能改變什麼，但是她還是站出來。

聯盟問過林媽媽，確定可以出席記者會？她說沒問題。她想站出來告訴大家：被害人是應該被保護的，不應該反而被歧視或者被投以異樣的眼光。女兒出事之後，林媽媽的壓力很大，因為是熟人性侵，所以有許多共同的朋友。不能將心比心的人顯然很多，林媽媽就這樣走過來。聯盟可以想像她的辛苦，於是更加自責讓她這樣上媒體；當她如泣如訴的緩緩訴說，聯盟也開始思考，到底我們可以做什麼？又或者這個社會還可以做些什麼？

台灣防暴聯盟的「0800434434貓頭鷹防暴監督申訴專線」，兩年來接到諸多來電，每一通來電都證明專線存在的必要性。聯盟認為所謂完整的防暴網絡是由許多部份組識而成，包括社政、醫療、司法、警政……，但問題就出在台灣的防暴網絡什麼都有，但卻好似各自存在，和台灣現在的人際關係一樣疏離著。防暴聯盟在努力的就是這部份，我們希望透過專線的存在，不但直接為需要的人服務，同時也要透過來電的數字提醒公部門正視網絡失靈的問題。

以家庭暴力的申訴案件為例，投訴社政部門作為或不作為致使權益受損者有27件，司法部門有20件，警政部門有10件，事由包含：以社政部門而言，(1)疑對案主有刻板印象，不提供服務；(2)認為缺乏主動性：通報後並無社工關切瞭解、社工未積極協助安置等；（3）加害人認為社政體系無服務管道，忽略其需求等。以司法部門來說，（1）除對保護令核定與聲請駁回等裁定結果不滿外，更反應法官問話方式略帶羞辱，讓被害人感到不舒服；（2）懷疑開庭紀錄不實；（3）認為聲請保護令蒐證不易，不該限制時效性等。警政部門，被申訴的事由則有：（1）警方處理家暴案件態度消極，認為是家務事；（2）認為警察處理家暴案件偏袒不公；(3)未協助聲請保護令；（4）案件調查過程草率且記錄過於簡易等。

從申訴者的陳述，台灣防暴聯盟看見防暴機制運作的問題，社政單位恐因案量過多，而無積極主動的追蹤；警政單位對於通報責任不瞭解，甚至認為家暴為家務事，建議私下和解，以致於影響案主的權益；司法單位要求被害人提出更多受暴的證據；民眾反應聲請保護令的時程遙遙無期，仍有人身安全的疑慮，顯示出「等證據失人命，人身安全誰在意？」、「命在旦夕還要等！保護令聲請效率在哪裡？」等問題。希望藉受害者及其家屬的聲音，讓政府看見受害者的需求，以及受害者可能面臨的在地資源缺乏（如離島），求助資訊不對稱等雙重弱勢。

對於台灣防暴聯盟而言，林媽媽挺身而出的意義絕非單純的滿足媒體需求，不但證明專線存在的必要性，更強化聯盟從事防暴工作的決心，也對其他受害者做了最好、最勇敢的示範。每一次和林媽媽接觸，她總是連聲道謝，但其實，該道謝的，是我們。

（作者為台灣防暴聯盟祕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