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傲從母姓 不怕自找麻煩
by 黃斐新
參與從母姓運動的過程中，我親眼看見許多媽媽和家庭勇敢的身影，重組家庭的Caroline、單親家庭的Susan，還有好多沒機會認識的媽媽爸爸。一次次記者會下來，我也開始思考姓氏和自己的關係，曾經半開玩笑的跟媽媽提出從母姓的想法，她說：「別給我找麻煩，也不想想妳爸會有什麼極端反應！」表姐則說：「改姓後，妳跟黃家的關係切不斷，為什麼要改呢？」
說得都沒錯，真實生活中，改姓可能會有很多麻煩。我若改姓，親戚可能會不諒解，覺得改一個姓氏，無法改變既有關係。離婚女性也可能面臨許多擔憂：怕前夫的家人攪亂生活、怕孩子上學途中就被帶走、怕親戚的不諒解、怕生活會成問題、怕前夫報復……
為什麼還要驕傲從母姓呢？
2010年4月12日，參加立法委員蔣孝嚴與法務部合辦的公聽會，法務部官員與律師、婦女團體、監護權媽咪，兩方輪流上台報告，好像回到高中的辯論比賽，只是這次的辯論將會影響到全台灣所有孩子的姓氏權。
Caroline帶著口罩站在公聽會講台上，一字一句唸出說帖，台下同樣帶著口罩的媽媽默默流淚，現場一片靜默。也許她的說詞沒有專家學者來得嚴謹，但她以自身生命出發，樸實簡單的語言，如實映照出修法前的條文是多麼不近人情，不符合社會現實。
3年前，Caroline成立網路社群「監護權媽咪」，首篇網誌標題「一場惡夢」，短短幾行道盡前夫的殘忍對待。她開始在部落格分享改從母姓的挫折，與想要推動修法的心情。因為再婚，成立重組家庭，孩子跟爸媽不同姓氏，時常承受外人的指指點點。另一方面，前夫不願讓孩子辦領養，不願孩子改姓，不願支付任何教養費。她卡在現實環境中，進退不得。
隨著部落格文章數量增加，越來越多單親媽媽上網留言，彼此打氣，虛擬空間成為溝通平台。經過無數次Skype會議，想要改變現狀的聲音大到Caroline和網友們決定站出來，化憤怒為行動。
2009年7月6日，一早辦公室的氣氛特別充滿活力，大家忙著準備監護權媽咪-行動計劃會議的資料。過不久，單親媽媽們將從台中、桃園、高雄、屏東來到新知會議室。當時的我，聽著每個人訴說想改姓的緣由，忽然意識到法律條文牽動的可是一位媽媽的尊嚴和小孩的人生。明白過去我從沒想過要改姓，是因為從來沒有人跟我說，我可以選擇跟媽媽姓，我可以決定自己的姓氏。
自我介紹後，輪到Susan發言，她手中拿著立法委員清單，認真地和大家討論行動策略與遊說時機。不和現實妥協的Susan，聚會前就自己撥打電話到各立法委員辦公室，學習收發Email、參加網路連署。在修正條文通過以前，是無止盡的等待，但是只要有一絲希望，她就往那裡去。
哇！她的衝勁是怎麼來的？原來是Susan的成年兒子從小被媽媽和阿嬤一手帶大，親生父親已經不知去向。即使他已出國唸完書超過20歲了，決定到法院聲請改姓時，法官駁回的理由卻是「生父未殺人放火，不足以構成理由」。一次又一次的拒絕，法官的父系偏狹卻激發出市井小民的行動力量。
最後一次見到監護權媽咪，就是在母親節慶祝修法通過記者會了。
2010年5月9日，記者會上，我被分配到照相，鏡頭下大家的臉部線條變柔和了，這一天監護權媽咪們不用再帶口罩墨鏡來遮掩了，她們終於可以露臉迎接陽光。
面對記者採訪，Susan開心的說：「這是我有始以來，最快樂的母親節了。」
另一頭，Caroline被記者問到，是否會立刻帶孩子去改姓，她說要等孩子成年後，讓他自己選擇他認同的姓氏，一個他有感情的姓氏。Caroline酷酷的兒子站在旁邊說，他想去吃餅乾甜點，順勢逃過記者阿姨的追問。嘿！這招聰明。
環顧會場，監護權媽咪們神采飛揚，她們的笑容，是屬於驕傲從母姓的。
僅以此文獻給曾經和我們一起奮鬥的Yo Yo媽媽。在她罹患肺腺癌之後，仍掛念修法進度……謝謝妳在天堂的看顧。
詳情請至婦女新知基金會從母姓運動修法歷程。
（作者為婦女新知基金會文宣部專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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