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妳是否仍被男人牽著走？ ──第四屆東亞婦女論壇參後感

by 張盟宜

雖曾參加過不少婦女會議，但是像這種全由非政府組織（NGO）團體來舉辦的國際性婦女會議倒還是第一次參與，即使如此，感覺仍與平日參加過的女性會 議相同：不論之前認識與否，一碰面大家就如老朋友一般熱絡（喔！因語言之故，也看到不少比手劃腳的有趣畫面），而且比較起男性為主的多數聚會，那種全是一 片黑壓壓的西裝畢挺令人喘不過氣的沈重氣氛，女人的聚會顯然有趣又輕鬆多了。君不見會場中五顏六色，人人不需千篇一律著深色套裝才叫「專業」、「正式」， 來自不同國家的姐妹們，甚至穿起自己國家的傳統服飾走來走去，更突顯了大會的「國際性」。嗯，好玩！

根據大會的資料，才知道此次共有四百多位，分別來自日本、南韓、香港、蒙古、蘇俄，香港特區等地，加上地主國台灣，以及特別被大會邀請的西藏。此外， 另有一群署名「在日本的中國人」的婦女也來共襄盛舉，因後者之署名有些特別，我還特別問了主辦單位，才知道因之前中國政府不斷來函施壓，使得他們的婦女不 得不出此下策才能參與。

幾天的會議就在一片愉快中度過了，討論的主題自保護婦女基本的人身安全至如何讓婦女在決策上佔有更多的實權，可說是非常豐富。以個人參與的兩個小組為 例：在婦女與決策的討論中，不但分享了在不同國家中各位姐妹們所做的努力與困境，更積極的是討論了未來可以繼續推動的目標；另一組的婦女與環境，雖說是參 與人數較少（這倒也反映出女性仍偏向選擇如文化等較「軟性」的議題），但熱烈情況有過之而無不及，不但從生活上的環保開始身體力行（如廚餘堆肥），另一被 熱烈關切的竟是核電開發的問題。特別令我感動的是一位來自日本的姐妹，她不諱言的承認日本在原爆時產生許多後遺症，卻又在今日以經濟王國的地位將許多製造 核電的必需品外銷到其他國家（特別是東南亞），讓身為日本人的她自覺有責任也有義務站出來做一些事，尤其是仍在使用核電的友邦。我想這是此類國際會議中很 珍貴的體驗：看到不同國家中總有一些真實的「傻女人」在為一個屬於她們自己的理想而努力不懈，比較起許多只會說大話的政客們，這些女人可愛多了。

原以為大會會在和樂的情況下圓滿結束，不料就在閉幕典禮的前一刻，也就是討論行動宣言時出了問題。原來是在幾位國家代表連夜擬好的草稿中，西藏代表因 其在當地又因為它特殊而敏感的地位，使得西藏婦女在中國政府的許多政策中受到比中國婦女更多的限制與迫害，因而期待在宣言中能放入她們的處境。但此舉遭到 「在日本的中國人」的婦女的強烈反彈，認為西藏的兩代表是「流亡在印度的西藏人」，不足以代表西藏婦女發聲；再來是南韓的姐妹也有人要求將北韓姐妹也納入 宣言中，因為北韓姐妹是因政治因素而無法參與；台灣姐妹也因西藏與台灣同受中國之迫害而與其站同一陣線，主張應將台灣與西藏一起納入宣言中；中國因無人代 表，香港姐妹的意見遂也成為焦點，其中有人贊同納入，也有人基於下屆東亞婦女論壇是由其主辦的現實考量（也是怕來中國政府的壓力）而希望淡化處理……，於 是就在一片吵鬧中由主席宣布留到閉幕典禮後再由各國代表繼續討論, 以免耽誤大會流程。事後討論結果是如何，恐怕沒多少人知道。

對此問題，個人事後試著由不同的角度來分析：從地理位置而言，西藏的確較屬於「中亞」而非「東亞」，是故若以此角度來思考西藏婦女的問題是否該被列入 大會行動宣言是有它可議之處。但若以「政治現實」來看，西藏在未獨立前，至少到目前為止仍受中國政府統治，它自然有權參加「東亞」婦女論壇，也有權陳述其 問題並要求被重視，正如香港即使已「回歸祖國」，仍因現況不同而以「特區」之名參與，「在日本的中國人」的婦女不能因其也受中國政府之壓力而以「在日本的 中國人」的婦女之名參會而要求西藏必須比照辦理。更何況當西藏婦女因被欺壓而流亡海外時，怎能指其「不具代表性」（不然問問任何一人，流亡在外的達賴喇嘛 是否可以代表西藏）？婦女不正是因被欺壓才要更團結為自身的權利奮鬥？若問我，我寧可看到中國婦女因受政治壓力不能「正名」參與而要求大會姐妹聲援來的更 為合理，而不是「我不行，所以妳也不行」的男性霸權心態，更不是為擔心下屆辦理時會受阻撓而事先委曲求全。大會竟也因「時間因素」而將此問題淡化處理。所 以結論是，由非政府組織舉辦的第四屆東亞婦女論壇，最後竟是禁止該國婦女參與的中國政府（又是個大沙豬代表）成為最大的贏家，真是太諷刺了。

想一想，女人，妳是否仍被男人牽著走？妳們，真能獨立自決了嗎？

（本文作者現任台南神學院宗教社會工作學系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