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斷臍帶做大人

by 徐慎恕

結婚時，龍34我28，他父親正好80，婚後14年阿 爸94高齡去世。70幾年來，阿爸一直和年長龍24歲的大哥同住，16歲嫁進張家的大嫂和她所生的子女是最盡心力的媳婦和子孫，龍和我只有週末回去承歡， 而且經常出國一、兩年。過年時節，我和大多數傳統的媳婦們不同；總是龍帶著我和全家利用節前外出旅遊，趕在除夕當天才回台北做兩道菜餚，傍晚時分回七堵祭 祖圍爐，享受大嫂和她的媳婦們忙了幾天的盛宴，吃喝玩賭、笑鬧守歲。

過了淩晨，告別七堵，一家三口到台北的娘家，與媽媽和 弟、妹們同歡守歲。大年初一到初五更是大吃拜拜的時間，龍有五個姐姐，幾十個堂弟兄，一天吃三家是小事。過年對我來講是大受寵愛驕縱的時光，既不受限於傳 統習俗的約束，也不必遵守任何婆家娘家的禮法規矩，反而像被寵壞的小孩似地到處吃喝玩樂。

阿爸去世後，我們還是老習慣不改，以大哥大嫂為中心，逢 年過節總是先回大哥大嫂家，享受大嫂和孫媳婦們的辛勞，再回娘家受寵。這種被寵的日子匆匆過了25年，4年前大哥、大嫂在澳洲小兒家過年，我們就直接在我 媽媽家圍爐守歲。第二年，看看媽媽年紀一大把，手腳渾沌，我說：「今年在我家圍爐吧！」

天啊！這一圍竟圍出剪斷臍帶作「大人」的兩個「老人」－這一年龍58、我52，實在老大不小了。我中規中舉地扮演「爐主」的角色，媽媽、弟弟們由原先的不安（哪有在女兒家圍爐的道理？），變成一起打破禮俗的快樂。

那一晚，舉起第一盃酒互敬平安的時候，我和龍更清楚地說：「今後我們一家三口不再是大哥、大嫂的孩子了，大哥大嫂有自己的孩子們孝敬，我則應該扮演照顧媽和弟、妹的大人了。」 　　雖然我是六個小孩的老大，媽和弟妹們卻寵得把我變成老么了。47歲就守寡的媽媽該是休息的時候了，拖了好久才長大的我，終於開始學習照顧別人了。今年是連續第4年我的媽媽、弟弟、妹妹、弟媳婦和孫輩等十幾人在我家圍爐的歡樂時光。

做大人的滋味真好！！

（本文經作者同意，轉載於主婦聯盟基金會會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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