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的眼睛也花了

by 吳梅相

一如往常，我收拾好那乳白色的方型環保筷，準備出門。通常，我總是隨意的往包包一丟了事；而今天我漫不經意的到光線較亮的客廳看了一眼，就是那一眼，讓我的淚，像決堤般的潸然落下，我不停的反問自己，我曾在媽媽在世時，體貼的問過她眼花的痛苦滋味嗎？否定的答案，讓我像犯了滔天大罪而尋求不到寬恕的孩子，任由淚水肆虐，不停的抽搐著。女兒驚慌的追問：「媽媽你怎麼了？」

雖然在母親去世的這些年，我常因思念她而哭泣，卻從來沒有像今天看到自己洗不乾淨的環保筷，而想起母親那樣的心痛。

這樣糾結的心，讓我遲遲無法原諒自己。

母親的影像，像部滿載的倒帶機，不停的在腦海中放映。她那大力搓揉眼睛的動作，總讓我誤以為是白內障手術不完美的後遺症；那常常被我發現尚有油漬的碗，總以為在鄉下生活的媽媽，不會要求這麼多；那晾在竹竿上還有一點髒髒的衣角，我總以為……，好多好多的理由，都沒有像在自己身上找到答案，那樣令人神傷。

原來我也到了眼花的時候，原來我也開始重複著媽媽眼？不舒服的這些動作，而我還來不及她在我身邊時，告訴過她，我有多麼的心疼模糊的視線帶給她生活上的種種不便；我偶爾的嘀咕，也沒有化成體貼的關懷，讓她知道洗不乾淨是眼花的當然原因，我能理解呀！每一個畫面，都像是一記重重的拳頭，重擊著我的心，始終無法平復。

記錄著與母親生活的片段，總讓我平添無盡的傷痛。也試著在自己多感的性格裹，尋找更開闊的窗口；每記錄一段故事，就是我治癒傷痛的良方。而更大的希望是所有人，都不再重複這無可彌補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