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弟弟

by 呂木蘭

因為工作忙碌的關係，弟弟一直由台北阿媽照顧著。但幾經思量，夫妻認為弟弟上學以後，即使再忙再累，還是應該由父母照顧。但是阿媽阿公希望弟弟能繼續留在身邊，因為她／他們覺得，目前都還能夠勝任照顧工作。阿媽阿公照顧弟弟無微不至，百般疼愛，有時還會引起姐姐吃醋。弟弟在充滿愛與關懷下，度過最初四年的生命前奏，除了健康活潑，還保有最純真與信任的幼小心靈，每每教人看了好不心喜！

長達半年和阿媽阿公的溝通，終於等到暑假可以接弟弟來住。其實我的內心有更多的擔心憂慮：弟弟的飲食與生活習慣能夠適應嗎？我們夫妻對弟弟的關注，會不會引發姐姐的相對剝奪感？阿媽阿公的情緒會不平衡嗎？忙碌的爸爸會實踐諾言分擔照顧工作嗎？再照顧一個孩子，我還能專心繼續自己喜歡的工作嗎？

短短一個禮拜，弟弟和我們相聚的時光，真是愉快美好。我們每天早起澆花、看故事書、聽蟲鳴、賞鳥飛、蒐集蟬殼、躺著看月亮、去游泳、還有一起打掃拖地、洗碗做家事……，家裏多了一個弟弟，做任何事都顯得更趣味熱鬧！看著弟弟吃著大披薩，把小手臂當作小手巾，在嘴巴上來回擦抹；蕃茄醬口紅就這樣從嘴角劃到兩腮邊，小嘴巴還呼嚕呼、口齒不清地喊著：

「我要喝『誰』（水）、我要喝『誰』（水）……」小姐姐看了弟弟的蠻樣，直喊：

「好噁心哦！」

「沒關係，弟弟要喝『水』，要慢慢喝『水』哦……」

我刻意拉長「水」的發音，同時也醒悟照顧孩子並不只是滿足基本需求而已，教育融入照顧的比重，將隨著孩子成長越來越重要！而孩子們相處，免不了也為了玩具而爭吵，但從爭吵過程，弟弟和姐姐正在學習如何分享與分配的遊戲規則。

很快地，一個禮拜過去了。阿媽已經迫不及待地從台北來看弟弟，並問我：

「阿公、阿祖和叔叔攏在想弟弟，阮可以返去台北否？」對於弟弟的照顧問題，大人們尚且須要不斷彼此溝通、協調與心理調適；那弟弟呢？弟弟的心裏在想什麼呢？最後，大人「決定」把決定權留給弟弟。

「弟弟，你要跟阿媽回去台北？還是跟媽媽留在台中？」弟弟看著姐姐和媽媽，言行變得比平常安靜許多。唉，我們大人怎麼能要求一個四歲的小孩，去決定一個不知所以然的決定呢？

弟弟最後仍然拎了他心愛的積木和拖鞋，鑽進叔叔的車子裏，和我們說再見。

（本文經作者同意，轉載自主婦聯盟基金會會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