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緊學校，顧好小孩

by 史英

想起那時候，總是令人感嘆。

那時候，人們已經漸漸感覺到教育的問題了；那時候，各式各樣的不滿，焦點都集中在學校；那時候，學校也和現在一樣很少反省，但總是有很多理由，說：升學壓力太大，聯考扭曲一切，制度太過僵化，教師不能自主……。

平心而論，那些理由，也不能說只是藉口；正是因為真的有著那樣的理由，所以學校不是不為也，而是實不得已也。這樣的說法越來越多，聲音越來越大，慢慢的就被聽到了；不止是被聽到，慢慢的也就成為一種共識了。

在這種共識之下，教育改革的方向變得日益明確：鬆綁！—把綁住學校的制度改了吧，讓老師發揮專業自主吧，把聯考取消了吧，將課程徹底翻修了吧，所有這一切，就是今天化為具體政策的多元入學方案和九年一貫課程，以及相關的一綱多本，基本學測等等。

姑不論這些政策是否妥當，配套是否完善，事實是，在學校執行時，非但沒有得到幫助，反而遇到極大的阻力。這樣一來，事情就極為明顯了：當初針對學校的「不得已」所設計的改革，正在學校繼續的不得已中被抵消掉。

學校繼續體罰小孩。才小一的孩子，就被罰不准下課，不准上廁所；國中的學生，仍然因為少一分要被打兩下。如果是在那時候，學校會說：沒辦法，一切就是為了聯考；然而聯考已經取消了，為什麼還和過去一樣呢？學校現在說：「多元入學的壓力更大！」

「多元入學的壓力更大」，這話聽著多麼耳熟！初初會以為是在野黨的選舉文宣，但仔細一想就會知道，它之所以成為文宣，正是因為常常在學校聽到的緣故！所以，到底是因為壓力更大才打人呢？還是因為打人，壓力才無法減輕呢？

同樣的問句，也可以套用在其它「項目」上：到底是因為壓力才必須能力分班呢？還是因為偷偷能力分班，壓力才繼續存在呢？到底是因為壓力才必須整天考試呢？還是因為一直考試，壓力才越來越大呢？到底是因為九年一貫才壓力大增呢？還是因為壓力一直不減，所以九年一貫根本推動不了呢？

這樣一直問下去，有點像是屈原的卜居，從「吾寧悃悃款款朴以忠乎？將送往勞來，斯無窮乎？」一直問到「熟吉熟凶，何去何從」，最後也只能得個「龜策誠不能知此事」的回答。所以，情況和那時候並無兩樣；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到底是因為升學主義猖獗，學校才無法正常呢？還是因為學校向來不正常，升學主義才一直猖獗呢？

當然，總是有人會說，家長也是很重要的因素；然而，同樣的，我們也不能確定，是家長的分數主義扭曲了學校教學呢？還是學校教學乏善可陳，害得家長只得唯分數是問呢？

所以，我們就不要再追問了吧；不管哪個是因，哪個是果，「教改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總是不錯的。現在的問題是，到底怎麼努力呢？

有一個努力的方向，是絕對不能沒有的，那就是，我們必須在可能的範圍內，給我們可能教到的小孩（學生或子女）更好的教育；我們應該要設法從舊的觀念中跳出來，不要再只顧自己教，而是要從小孩的觀點或心情切入，真正提供他成長所必須的協助，無論是在知識、道德、或人格養成方面。換句話說，我們必須重新學習教育的方法，以便顧好我們的小孩。

我們必須自己顧好自己的小孩，因為，顯然的，在目前的情況下，沒有人可以依賴學校。學校是一個必須被改革的地方，而它還沒有改過來。

學校能不能終於改過來？歷史經驗已經告訴我們，如果缺少了監督的力量（這就是近幾年教改的重大缺失），沒有哪個體制、或機構，會自動自己改革自己！所以，我們另外要努力的一件事，就是，盯緊學校；在可能的範圍裡，把校園中不合理的事情揭發出來，並給予迎頭痛擊！—如果闢出各種往「對的方向」走的路徑而乏人問津的話，我們就來阻止他們繼續「往錯的方向」走！

附註：人本校園申訴及監督各地專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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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中：04-23023937
台南：06-3128583
高雄：07-3856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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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經作者同意，同時發表於人本教育基金會電子報，作者為人本基金會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