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工作還是男人嗎？

by 卡蜜兒

尪有時候回家會告訴我今天在辦公室發生了一件什麼事或別人對他說了句什麼話，他的口氣不帶太多情緒，倒是我這個聽的人火冒三丈。例如說，剛結婚時不少同事會問：「你老婆是哪裡人，在做什麼？」，每次當他說「她去唸研究所，人在高雄，放假才會回來」時，總是從別人那裡得到質疑的評語和眼光，其評語不外乎「才新婚就分隔兩地哦」！過份一點的還有「這樣跟沒結婚有什麼兩樣啊」？

這年頭配偶在大陸經商、出國工作或因種種因素，長年分隔兩地的夫妻與家庭型態多的是，為什麼沒人質疑他們為何要結婚？而我也不禁又「敏感」地懷疑，他們這種驚嘆跟質疑是一種感覺這男人對於自己老婆的「放任」所產生的反應。當移動者是男性，等待著是女性時，女性通常被冠以持家、守份的美德；為什麼當今天移動的是女性，站在原地的是男性時，兩者都同受譴責？因為女性不該是擁有行動自由的人？而男性也沒有善盡掌控的職責？前陣子，尪終於遞出辭呈，並且在等待正式離職的空檔中，慢慢接觸新的工作機會，這是一個思考多時的決定，早在我懷孕甚至我們結婚前就已經不時浮現這樣的念頭。他身邊較親近的同事也知道他不時有這樣的想法，但是當他真的辭職後的某一天，其中一個較熟識的女同事用一種很不諒解的口氣問他：「為什麼選在老婆懷孕且在不久的將來即將生產的時候辭職？」然後眼神裡傳達出一種類似：「你是不是男人啊？」的質疑！

養家被視為是「男人應負的責任」，所以相較之下男人承受較多需要擁有「穩定、高薪」工作的壓力，我懷疑因為這樣，男性比女性更缺乏選擇職業跟任意辭職的自由，尤其是已婚男性，因為他被認為是家庭的支柱，太過「任性」會造成家庭的動搖跟不安，而她們的同事，這個男人竟然選在新工作尚未有著落，大環境不景氣，理想職位難覓的情況下辭職，無疑就是要陷他的妻子與未來的孩子於生活無依的困境……

我笑著跟尪說：「事實上，她們不知道這位『無依的妻子』正是那個積極鼓勵這男人辭職的重要助力。」從婚前開始，每次尪很沮喪或無力地提出想辭職的念頭時，我的回應都是：「好。」沒有第二句話，結婚後，這樣的回應更加堅定，我認為人想追求自己理想或目標的決心不應該因為婚姻而羈絆住，女人是這樣，男人也應該這樣！否則進入婚姻共組家庭一起生活的決定就變得沒有意義，我不希望尪因為結婚而影響了想要轉換跑道的決定，更不希望他為了這種壓力而被限制住的想望在二十年後累積為長久的抑鬱而爆發，轉變為對婚姻或配偶、小孩、家庭的怨懟！更何況，他自己多少都有受到父權社會、男人要養家的刻板印象所影響，做這種決定之前，一定經過了更多的思考，不需要旁人再加強他的壓力，雖然他總是笑著說：「不會啊！你以後會賺比我多的錢，這樣就可以養我，然後我可以在家裡帶小孩」！

舊工作還沒離職，新工作也尚未有頭緒的期間，他開始出現一些焦慮的情緒，雖然我們很清楚，在幾個月內，生活還不至於受到太大的影響，可是一旦他在家中釋放出「辭職」的消息，從他的父母到兄弟姐妹，必然又會開始雞飛狗跳，即使他可以不理會外界的壓力，對男人的期許，卻無法阻擋來自家中老老小小的「關切」和「擔憂」，於是這位「無依的妻子」再度提醒他，不要因為這些壓力而隨便捉住一個工作當浮木，否則辭職就沒有意義了。

尪除了再次稱讚並感激我，真是善解人意的老婆外，還要再次提醒我，千萬別讓公婆及一干人等知道，「無依的妻子」是推動她尪辭職的主力，免得妻立刻成為萬劫不復的黑名單……

看來要當「男人」，也不是那麼簡單！

（經作者同意，本文轉載自台灣立報性別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