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啊，女人不是潑出去的水
by 江妙瑩
親愛的女兒：
媽咪前幾天（2006年11月17日）參加了一場由婦女新知基金會舉辦的「我國婚喪儀式性別意識之檢討研討會」，上課的老師們列舉了許多台灣充滿歧視女性的傳統習俗，讓媽咪忍不住坐在電腦前寫信給妳，希望有一天妳遇到時，能夠覺知到事情為什麼是這樣，女生為什麼要如此被對待，男生又為什麼和女生不一樣，妳了解後，也能夠努力站出來顛覆台灣社會的陋習。
記得嗎，妳曾為了「阿祖」的訃聞上沒有妳和弟弟的名字，表妹比妳們小卻有她的名字而跑去問阿公？還為了阿公說媽媽是嫁出去的女兒，妳和弟弟是「外孫女」生的小孩無法列名而大感不解？因為妳是曾孫輩中唯一和「阿祖」最親密的外曾孫女，在妳襁褓時，每當媽咪和阿媽忙碌，都是託給尚稱健朗的「阿祖」照顧，妳常在「阿祖」古早的搖籃曲歌聲中沉沉入睡；年老的「阿祖」只有在逗妳開心時，才綻露出燦爛的笑容。儘管妳和弟弟未能列名讓媽咪有些遺憾，但媽咪感到慶幸自己阿媽健在時，能夠讓我的女兒學習到老年女性身體的變化，使妳對生老病死議題不致有太多恐懼，就像目睹「阿祖」自然往生般平常心看待。
如同媽咪在江家家族沒有地位一樣，那天的研討會，有許多阿姨也分享她們的故事，有一位阿姨說，她的兩位姑姑幼年便過世，其牌位數十年一直擺放在鄉下老家的廚房角落，除非等到有人與她們冥婚（意即娶她們牌位為妻）才算有歸宿；有的人家將未出嫁女兒的牌位放到姑娘廟，就是不能放到自己的宗祠內，可是，若是未婚的男生往生正好相反，即可馬上入住宗祠，享受永久受人供奉的待遇。即便是結了婚的女兒，媽咪也無法登記在江家族譜內，女人的生命只能依附在父系家庭社會而活，喪失自己的名字。
女兒，妳一定覺得奇怪，男女都是人，為何差別如此大！不僅如此，媽咪和爸比結婚時，也曾遇到許多不合理的習俗，因為媽咪當時沒有性別意識，不了解那麼多歧視女性的規定，許多女性和媽咪一樣傻傻的經歷人生最重大的儀式。妳知道嗎？按傳統習俗，新郎來女生家迎娶，女生臨出門之際，娘家人必須拿桶水往外潑，坐上車的新娘子要丟出紙扇，這些都是象徵嫁出去的女兒永遠與娘家斷絕關係；要進入夫家門前，新娘要過火爐、踩瓦片，意思是要新娘改掉從娘家帶過來的壞脾氣、壞習慣；妳可能會問，新郎為何都沒有規定？難道新郎沒有壞脾氣、壞習慣嗎？是的，因為傳統男尊女卑的觀念，發展出許多規訓女人的習俗教條，我希望這些貶抑女人的習俗，能夠從妳們這一代徹底革除，妳們可以開發許許多多象徵性別平權的創意婚禮。
還有，媽咪從小被阿媽一再耳提面命，如果遇到生理期，女生不能拿香，因為經血代表污穢、不吉利；女生的內衣褲不能放在男生的上面，那代表不尊重，男生的放在女生上面便無忌諱；針對這些陋規，媽咪未曾告訴妳，要妳也遵守，媽咪想，就到我這一代停止好了。對了，還有一件值得與妳分享的，習俗規定，若頭一胎生男是送油飯、女生送蛋糕，媽咪很高興當時就和爸比討論過，無論生男生女，一律請親友吃油飯，表示我們疼愛孩子之心無性別之分。
由於這場研討會是由教育部委託婦女新知承辦，會後，教育部向媒體記者宣布要在各級學校的教科書中納入婚喪儀式性別平權觀念，媽咪希望教育部官員能夠說到做到，也希望早日在妳們的課本上看到不再歧視女性的內容。我同時期待《國民禮儀範例》能夠重新擬定，讓台灣人民重新學習富平權意念的習俗禮儀。
愛妳的媽咪筆
2006.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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