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婆懷孕看男人的性

by 許中光

在男人茶室的團體討論中，「性」往往是令團體成員趨之若鶩的話題，但卻是影響男性朋友生命中的重要元素之一。我想從自己面對老婆懷孕時自我的生理及心理狀態，來談談男人的性慾，以及如何影響夫妻關係。

當我的第二個孩子已快九個月的的時候，我才有空間來回想，我老婆懷孕期間，我自己的狀態，然後，「性需求」變成是一個立即跳出來的重大難題。對已有一個三歲大的孩子的我們而言，懷第二個孩子，又是一個翻天覆地的歷程。我知道妻子的辛苦，在肚子與日俱增的負重下，還要站著授課，回家常常就很累了，還要打起精神陪兒子。而因為懷第二個孩子時，妻子已是所謂的高齡產婦，本來就有比較多的擔心。於是，在現在的醫療體制底下，醫生讓我們多做了一些我覺的沒有必要的檢查，不但耗費時間、金錢，在結果還沒有出來以前，還多擔了很多心。於是，在這樣的狀況下，我的性需求就長期的被延宕再延宕。

其實有了孩子之後，能有時空做愛做的事，本就已經很難了，懷孕之後，更是限制重重。一則是妻子身心變化的關係，比較在一個作母親的狀態，我有慾望，常常面對的卻是妻子的「性」趣缺缺。二則是姿勢動作限制多，懷孕前期不行，懷孕晚期也不行，中間的三個月，動作不能太大，而且常常也因為種種的因素，不了了之。然後那種夫妻彼此深深的擁抱、感受彼此身體的溫度與溫暖的機會，也少了很多、很多，妻子處在一個跟肚中孩子共生的親密小宇宙中，我是比較外圍的「非核心人士」。

會說性需求是一個重大難題，是因為，性需求一再被延宕，而且有時好不容易提出了，也可能不了了之。那「難」來自於當我有性需求時，卻常常是不能、不願或不敢說出口。那「苦」在於終於鼓起勇氣說出口了，回應可能是妻子的拒絕，常常是口氣不佳的：「不要吵我，我要睡覺。」雖然可以理解妻子因為肚子又大又重而不好睡，好不容易睡著卻被吵醒的怨氣，但那種被拒絕，又要把氣吞下去，同時又要把湧起的慾望吞下去，實在是艱難。那「苦」是對身為男性的我而言，身體上的接觸與親密，常常是上班操勞、家事勞動後的最好的安慰劑，是近在眼前的妻子可以撫慰的，卻因為現實的種種限制，只能在寂靜的深夜，獨自面對湧起的慾望與情緒，一個人遠離妻子、孩子睡的遠遠的。那苦，在於即使是自慰之後，升起的卻是深深的失落與挫敗。

我終於比較理解，許多的男人在最不該外遇的時候外遇，他們碰觸到的難題是什麼。老婆懷孕、生產、哺乳期間，是最需要支持和陪伴的，男人是最不該外遇的時候，但是，對男人來說，那也真是負荷最重，生理最鬱悶，最需要撫慰的時候。

我在想，如果夫妻可以把性這件大事放在檯面上去說，在不斷來來回回的過程中聽到彼此，真的懂彼此在生理的負荷與苦悶，對我來說妻子一次溫柔的撫觸撫慰，比得上十次自行自慰。也許夫妻可以趁此機會，鍛鍊手技和口技，讓彼此的性事有更多的可能性。或者更遠更遠的未來，當性道德不再壓制人時，夫妻可以真的允許對方在特別的狀況下，去找專業撫慰人的男妓或女妓，而且法律上也不罰娼與嫖，性可以有比較解放的空間，而不單只是禁慾、節慾這樣的選擇。或是正在命苦的男人，有一個可以說說自己苦處的地方，比如說來參加男人茶室，聽聽彼此的心聲，瞭解原來自己正在經驗的並不是個人的，而可能是男人集體的苦。也許，老婆懷孕時的性難題，可能不再是婚姻的殺手，而可以是翻轉性意識、性經驗，更往前的契機。

（作者為23年心理工作者、男人茶室團體帶領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