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待人處事這件事

by Connie、Emma

Emma:關於待人處事……
(註:Emma提問緣由:可能是工作,也可能在生活上,如何婉拒他人的好意,既不要造成自己的負擔,也避免造成他人心意被踐踏的感覺?我總是不好意思拒絕別人的要求,但到底判斷的原則和自我的評估又該如何來衡量呢?)

Connie:你在這裡提到了「好意」跟「要求」,這是兩種不同的狀況,不能混為一談。先從「好意」說起。

「好意」基本上是沒有客觀標準可循,對方到底是不是基於好意,只能從動機來推測,而即使有好的動機也未必一定能夠造就好的結果。「好意」也不等同於做出對的行為或者智慧之舉,更何況,異文化交會的時候,「好意」與「惡意」甚至有可能完全相反。

可以從自己是否會跟對方有長期的互動或維持較長的關係,做為衡量的標準,如果可能長期互動的話,那麼讓對方知道自己對於「接受好意」的界限或尺度是很有必要的,要不然一再退讓與隱忍的結果,會讓對方以為你就是可以接受、甚至是喜歡,那麼當對方一再地對你「示好」的同時,真實的你卻是一再地與之拉開心理距離,而非隨著對方的「好意」而讓彼此更加靠近,所以真正為了不辜負對方的「好意」,讓對方知道你有界限是一開始就要做、並且得持續做的事。如果不習慣,可以先找信任的、很熟悉的人討論、演練一下,試著提出比較妥當的說法。一個能夠直接表達的人,看似容易造成緊張場面,但卻是比一路閃躲與退縮、粉飾太平的人,最終能夠得到對方的尊敬。

再說說「要求」。

被「要求」,則是隨時、隨處可能發生的情境,會在工作場域,也會在人際之間。

有些工作領域本身需有特殊的倫理原則,譬如:軍人、情報員之類,若要在這樣的領域工作,就得全盤接受,否則嚴重的話可能涉及生命安危。但一般若非這麼極端的情境,要不要接受「要求」,或者願意被「要求」到哪種程度,還是有彈性空間的。

在合理的工作範圍、工作份量裡,一個人如果對自己的要求高過於來自旁人的要求,那麼即使旁人看來他承擔了很多,他自己也未必引以為苦;相對的,如果一開始就是在一個不合理的工作範圍、工作情境、承擔了離譜的工作份量,那麼即使極度自我壓榨,都未必會有滿意的表現,外來的「要求」也只是趕鴨子上架,無助於得到良好的表現。

一個人究竟自己願意「被要求」到什麼程度,也是沒有準則的。

Photo by tiltti

最終底限就是以不危及自己與他人的身心健康、生命安危,假如有可能造成遺憾的話,那是完全不值得鼓勵從事的。

這世界上,值得為之犧牲性命、拋頭臚灑熱血的事情,已經所剩不多了;不要因為比你更高位階、更有權力的人在自我燃燒、自我虐待,就表示你也得跟著跳火坑、入地獄。在錯誤的脈絡裡,死命奮鬥,不可能只因為努力就可以殺出一條血路來。

真正該花力氣的,是找到對的路徑,才值得全力以赴,才值得不計代價。

Emma:問這個問題時還未「真正」開始工作,進入職場才意識到自己並非完全不懂拒絕他人的要求,而是發現每個人的認知有所出入,各自的立場也大相歧異,很少人願意承認或面對自己的問題,導致工作間人際溝通上出現落差,一旦發生衝突,工作品質就每況愈下。

從3月初(2013)投入原住民領域工作,一開始抱著熱血沸騰的心情加入工作行列,馬上被澆了冷水,「這不是你主責的工作,請不要雞婆的回應或插手介入」,我驚覺自己習慣把工作往身上攬,忘記自己缺乏相關經驗和判斷的能力,躲在角落自我安慰道:「可能是志工當久了,凡事都想參一腳。」同時,我也才意識到排山倒海的工作迎面而來,面對責任制的工作要求,每位同事在工作崗位上都如履薄冰,我則是差點喘不過氣來。同事們提醒:「若無法負荷其工作量,一定要反應真實情況,千萬不要勉強自己。」

上工的這一小段日子,身旁的朋友紛紛關心我的狀況,深怕被我摧殘已久的身體又出狀況。我儘量調整工作的步伐,又不免心急的想跟上軌道。在某次難得的假日,安插了一場志工分享活動,可能是暫放下工作,身心感到放鬆的狀態下,分享時我頻頻打哈欠,友人趕緊幫我圓場。 在台灣第一份踏入職場的工作,我無論如何也要全力以赴,不過把身體搞垮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工作常需要出差開長途車,家人也擔心我可能會工作失神出意外,事實上,我剛考到駕照隔天就上高速公路,一個月接連到花蓮市區、台南、屏東馳騁,感謝同事們的包容,許多開車知識和規矩一直到上路才發現不足和缺失,害他們一路是心驚膽跳。最近出差同事問:「你開山路ok吧?!」接著指派我下山去處理事情,中午以前要趕回來。我打起精神說,試試看,就頭也不回的往駕駛座走去,我竟然一路「不小心」飆到了山下又再回到山上。想起常聽人說做好一件事要不斷練習,一次不行,兩次、三次一直到熟練為止,保持正向的思考,就繼續上路吧!

「你不是原住民,你不了解原住民的心態」,這是剛進入工作職場時,常被耳提面命,想當然爾不能否認前句話的事實,但這不就是我在東南亞或埃及時的經驗嗎?我不是當地人,所以我就沒有資格來評斷是非對錯?我更願意換個角度思考,學習如何來站在對方的立場來思考事情。最大的挫敗莫過於別人一句「你真的很難溝通」,如果不是想做好一件事,我可能不會東問西問,甚至是擔心會做不好,但真的做錯時,我承認自己的疏失和問題。

看了Connie的區分好意與要求的面向,我發覺自己的毛病反倒是自己出自好意要解決問題,卻有幫倒忙的缺失,讓對方哭笑不得。再被要求時,可能是太緊張兮兮,對方還破天荒告知我「慢慢來」,不然做這份工作撐不了一個月。現在我最需要的是加油打氣,讓鼓勵取代批評。

Connie:Emma提到了一個重要的點,在這裡回應一下。

不僅在台灣,我也看過外國的NGO工作者,當他們原本是「志工」,而後基於認同成為「職工」之後,的確會需要適應磨合期。並不一定最後都能成功地磨合,我也看過原本是很優秀的志工,當他拋不掉志工的角度、志工的慣性、志工的價值觀的時候,在老闆心目中,就成了不適任的員工。

Emma因為從小當志工,志工的資歷遠遠超過她的工作資歷,恐怕要時時提醒自己、調整自己,才能夠找到做為一個社會人的工作倫理。

志工的存在並不是要取代職工的角色與功能,更不宜展現出沒領薪水的優越感,對職工施加壓力;職工也不能把志工當做免費的資源或人力,予以濫用。

(Connie本名張瓊齡,目前為台北市內湖社區大學「未來想像與創意人才培育計畫」執行長;Emma本名施盈竹,2010-2012年浩然基金會另類全球化計畫駐埃及工作者,九月起結束浩然基金會另類全球化駐埃及工作者計畫,與Connie展開為時一個月的「白面熟女與黑面少女環島公益行」,分享海外工作及學習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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