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國度的完美女人

by Laura口述、妙瑩採訪整理

對「少奶奶家族」（乳癌患者）的女人而言，凝視身體的焦點多集中於乳房的變異，其他部分大多不在乎了。

1995年，我37歲，發現右側乳房切片檢驗確定罹癌後，全部切除，緊接著展開半年的化學治療。當時真的很傷心，一直哭，總想著不知還能活多久？手術拆線後，不想看傷口，沐浴時又會摸到一邊有、一邊沒有，一年多傷痛期間，洗澡多不願照鏡子；也要求老公換床位，讓他轉側面向我時，還能夠摸到另一邊正常的乳房。

對多數的「少奶奶」來說，少了一側乳房，意謂著自己是不完整的女人，很多媽媽從此拒絕讓老公看到自己的裸體，也喪失了性生活，更將自己封閉起來；許多女人將失和的婚姻怪罪於乳房切除所致，卻不深究夫妻間早已存在的婚姻問題。

我很幸運，先生的態度很健康，他告訴我割乳房像割盲腸一樣，當時很恐懼，以為他在安慰我，事實也證明我們性生活不受任何影響；不過，他卻是手術後2、3年才敢接觸留有疤痕的胸部，我曾問他為何3年後才敢摸？他的回答是：「怕弄痛我！」

切除乳房的婦女身心已遭受巨痛，往往還得承受社會異樣的眼光，我剛做化療時，婆婆曾「善意」的提醒我最好不要和丈夫做愛，「這樣可以更長壽」！也有「少奶奶」姊妹被丈夫、婆家人苛責，有的婆婆甚至告訴孩子：「媽媽會傳染。」遭到歧視的媽媽，更是無法與家人同桌用餐。

失去乳房就得放棄休閒生活？許多媽媽不敢穿泳衣也不敢泡溫泉，總認為身旁的人緊盯自己失去乳房的部位，過著邊緣人的生活。我以前就很喜歡泡溫泉，罹癌後常常自問活得這麼辛苦，為什麼不多愛自己一些？因此，我常吆喝少奶奶家族集體泡溫泉，這種做法也讓害羞、自卑的媽媽以此療癒受創的心靈，活得更自信、更自在。

缷下義乳是與自己身體最親密的時刻，通常我會仔細端詳自己的身體，注視的焦點卻集中於疤痕上，看著呈高山與平原對比的胸部，內心還是會隱隱作痛，告訴自己振作精神一寸寸檢視切除部位的周圍組織及正常的乳房是否發生病變；告訴自己心靈的完美遠超越身體的缺憾。

肉慾的需求隨著年歲的增長逐漸減退了，目前最關心的是未來健康的生活。感謝老天爺給了我平安的10年，接下來我要好好思考如何將自己身體用在刀口上，發揮最大的能量。

（本文作者為台中市開懷協會志工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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