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脫罪惡感的枷鎖

by 小城

有一天，接到好友來電要我寫篇文章，心想我只不過是一位家庭主婦、專職的媽媽，生活既簡單又平凡，這位好友是否忙昏頭了？找錯人要稿子，好友說明來意，要我就親身所見所聞的經驗，把台灣女人在傳統男人威權文化下，所扮演的角色及經濟能力的獨立方面，寫篇文章與大家分享。

我已經有多少年不曾寫過東西了，為了寫這篇文章，我停了下來，沉澱自己，重新檢是我自己，這四十幾年來的人生，像電影般一幕幕地滑過我的眼前，讓我深深體認世事無常難料、生命輕薄如煙，也許是一份滄桑的感懷；也許是對生命流逝的感嘆與領悟，台灣女人蘭心蕙質的溫馴、善良，卻也深深觸動我心靈深處。

我生長在南部的一個小康家庭，父母養育了六個小孩，五女一男。我、小妹和上面的兄姊歲數相差甚多，據說是為了多生個男孩而多生的，所以，小時候老覺得家中只有兩個小孩，兄長如同父母般呵護著我們，雖然有時姊姊常說，他們小時候生活多艱苦、物質多匱乏，鞋子捨不得穿，吃肉吃魚都要等逢年過節或大拜拜。但對我和小妹而言，或許是因為晚生，所以，已經跳脫那種物質貧乏的年代，我總覺得我生活得很快樂、很舒適。雖然，父母不是很現代化，但我也覺得算是民主、尊重。

我高中就離家住校，聯考完，就北上求學，畢業後也一直就留在台北工作，我是全家唯一離開家裡、獨自留在台北生活，我唸的是設計，所以，凡是追求唯美，因為不必負擔任何經濟壓力，所以，對財務金錢絲毫沒有概念，反正也不需要為錢煩惱。一直到結婚前，也不曉得應該要了解，另一半的經濟狀況，一個月收入多少，是否可以養得起我，我印象最深刻的是，結婚前，先生對我唯一的要求，絕對不幫任何人「做保」，包括家人。他可能看我糊里糊塗的，當時的我，也確實不知什麼是做保，可是，我信守諾言，但這對我後來，影響很大，甚至也救了自己，免陷於信用破產、財務危機的窘境。

娘家哥哥是唯一的兒子，哥哥上面是三位姊姊，自小就印象深刻，這三位姊姊對家庭、對弟妹的照顧（尤其是這位一脈單傳的哥哥）、呵護疼愛有加，哥哥也在父母、家人全力協助下，不負家人的期待，事業有成。

娘家除了三姊沒結婚，稍感遺憾外，我們真的是一個幸福、快樂的家庭。但好景不常，哥哥正當事業順遂顛峰，想給自己再造另一機會，於是轉投資到不同領域的事業，誰知這一投資，竟也把整個娘家一同帶到深淵谷底，屋漏偏逢連夜雨，隨即母親罹患阿茲海默症，一病六年，更讓家裡雪上加霜。母親一走，辦好送走母親的儀式，緊隨著父親，不堪長期壓抑家道中落的打擊，長期殷盼家中的兒子，能夠再度重振家威的期待落空。在母親走了之後，他也倒了下來，過了三年，父親也在無奈、失望、落寞中走了。

在這十年裡，是我人生中，最難熬又無奈的時刻，我除了父母的生活照顧經費多資助些外，哥哥龐大的債務、姊姊幫哥哥做保的債務，我實在無力協助，看著父親失落又無奈的離開人世，一直是我心中之痛。

寫到這裡，我想說什麼呢？從我姊姊的身影中，我看到台灣女人在傳統社會裡「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委屈求全，照顧父母、認為凡事親躬，才是至孝，甚至為了獲得親人的讚美認同，只要偶然出現那麼一絲慾望、自主的念頭，都覺得是一種罪惡。她們這種犧牲、堅持，這種幾乎失去理性自以為是的作法與觀念，最終卻變成苦了自己，也讓親人難過，有時候覺得中國人的愛，經常是糾纏糾結、複雜而曲折。

最後，我要說的是──台灣的查某人，真的是油麻菜籽命？永遠擺脫不了犧牲與奉獻？我很慶幸嫁了一個好老公，他尊重、愛我，我從他身上學了許多東西，增長智慧，婚姻讓我更成熟圓融。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婚姻是有風險的，是要用心經營的，不管妳選擇婚或不婚，女性都應該要有自主的經濟能力，自己要能養活自己，女人有錢才有未來。錢雖然不是萬能，但沒有錢卻萬萬不能。

所以，女人一定要有錢，學著喜歡自己、投資自己，凡是往正面看，要活得有自信。台灣查某人，讓我們大家一起做個好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