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癌與女性的身體觀─「少奶奶,早安」觀後感

by ginshing

上學期全國女性影展巡迴活動來到暨大,其中安排在B場的「少奶奶,早安」是一部發人深省的紀錄片,描述五位罹患乳癌的女性所面對的種種健康、心理、人際相處等各方面的問題。

在西蒙波娃的《第二性》中說到,乳房和卵巢與女性的生命是無法分割的,女性生命依存著這些物種加諸在身上的器官而得以健康生活,但一方面女性又受到它所帶來的壓迫,必須承擔與物種反抗所引起的許多反作用和傷害。這樣相依相存的關係,是一種處境,是無法擺脫掉的宿命。

而姑且不論古代社會,或是現代社會,女性的第二性徵如子宮與卵巢,似乎仍被視為身為女性的主要表徵。當女性面臨失去子宮或乳房時,常常得面臨巨大的痛苦和自我矛盾。

著名女星茱蒂雅羅伯茲所主演的電影「永不妥協」中,由於受到發電廠污染而必須切除子宮的受害者婦女,悲 傷的說:「我還算是女人嗎?」「少奶奶,早安」中由於乳癌而切除乳房的女性,不僅僅要對自我心態有所調適,還得面對家人、丈夫、和周遭同儕間的異樣眼光, 這是乳癌患者心中無法磨滅的痛。

片中一位女性患者提到自己的心情和調適,她提到如果當男同事拿她被切除的乳房開玩笑時,她會跟著自我調侃,和他們開玩笑。但是這並不是很恰當的做法,因為每個人都應該受到最基本的尊重,身體的病痛被拿來開膚淺的玩笑,更應該表示出適度的抗議,沒有被如此踐踏的道理。

乳癌患者的確需要更多的勇氣,連就醫時也是如此,在「少奶奶,早安」片中,患者就醫時,必須要在男醫師面前脫掉衣服接受檢查,現在年輕一輩的女性或許還能接受,但是老一輩的人思想保守。

曾經有一例,一 位老奶奶因為肚子痛到醫院檢查,醫生居然發現老婦人罹患了乳癌,而且病情已經拖了很久,整個乳房都潰 爛了,由於不願在男性醫生面前脫去衣物,加上對於乳癌病情的不了解而造成羞惡感,所以老婦人不願就醫。這又涉及在各行各業中大多為男性主導的問題。在醫學 界也是如此,婦產科、外科、內科等幾乎所有的醫生皆是男性,女性所佔的機率少之又少,女性所從事的工作大部分是護士這一類的基層工作,要找到女醫師不容 易。

然而對於罹患乳癌的患者而言失去乳房,並不是恐懼的唯一來源,他們還得時時擔心癌細胞的擴散,有許多切除乳房後的患者,後來仍然因為癌細胞擴散而併發死亡。隨時生活在死神陰影之下才是真正的可怕之處。

在這樣的壓力下,親人與朋友的支持十分重要,但乳癌患者卻無法與一般疾病患者一樣順利的得到周圍的鼓 勵,反而常常遭受無情的戲謔和異樣的眼光,在紀錄片中,雖然有幾位女性的丈夫能坦然接受妻子外在的改變,但仍有覺得不適應或無法接受的人。當自己的配偶都 無法接受自己身體上的異變時,乳癌患者又怎能鼓起勇氣,敞開心胸去面對外面的事物?

在大眾公認的女性身體美中,擁有豐滿的胸部,一直是最受注意的焦點之一,也是被認定是否具有「女人味」 的不二標準,當乳癌患者由於病痛必須將社會所認定的「女性條件」切除,那自然也包括了切除根深蒂固於女性心中的自尊和驕傲,然而將自尊與驕傲,放在身體是 否合乎父權社會所建構的美感上,是否正確?

當許多女性一窩蜂的追求苗條、將金錢花在美容、整形上時,男性已經以同樣的時間精力在事業和自我實踐上取得領先地位。而現在充斥於社會上的瘦身美體美容風氣,也顯示出世俗對女性身體的美感要求與商業動機互動的影響有多大。

社會風氣上的潮流,不停的鼓吹「美癮」,連各種東西文本也無形中反應出這樣的情形。希臘神話中,天后、 智慧女神、愛與美的女神為了爭奪刻有「屬於最美麗者」的金蘋果,弄得天下大亂,甚至引起人間戰爭,歐洲童話中的皇后問魔鏡,誰是最美的女人,而魔鏡以「低 沉的男性喉音」回答問題。這些文本顯示出的並非是女性「愛美的天性」,而是牽涉到背後父權社會中男性的期待。

女子從古至今一直是被觀看的「客體」,身處在必須依附男性而生存的環境中,必須為了滿足觀看的「主體」 和權力的擁有者-男性,而不停的追求他們所要求的美感,中國過去的纏足,是為了禁錮女性的活動能力,並滿足男性的佔有慾望和美感期待。而西方的束腹,甚至 現代女性的高跟鞋,都是剝奪女性身體自由和健康的「美麗束縛」。高跟鞋不僅造成活動不便,醫學界更指出常穿高跟鞋將造成-子宮下垂、脊椎受損、血液循環不 良、腳指變形等對健康的影響。

自古以來整個社會體制對於女性身體的不適當觀念,使的女性的乳房不僅僅是生物上的「撫育」功能,更被蒙上異常的美感崇拜,甚至可以說,女性的整個身體都只是所謂美感的殖民地,可悲的是這些美感不是由女性自己所決定。

愛麗絲˙史瓦澤在她的著作《大性別》 裡提到:「最要命的是,女人自己不能決定美的定義。她們只有點頭稱是的份。這種遊戲的最高準則是:美女才值得追求。至於你到底美不美,得由別人決定。你是 否值得追求,得由男人決定。」這番說法一針見寫的點出女性身體應該或胖或瘦、或凸或凹等的美感經驗,並不只是單純的時代品味問題,其中更包含了不平等的的 性別權利論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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