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的男同志情感文化

by 楊靜怡

書名:去公司上班—新公園男同志的情慾空間
作者:賴正哲
出版:女書文化

四十年前,白先勇在其著名小說《孽子》中,描述著攝影師郭老如何用相片記錄出沒於新公園的年輕同性戀小孩。十來歲的小朋友被郭老收錄在「青春鳥集」相本中,各自被賦予了編號及稱謂。《孽子》為一部膾炙人口的小說,小說中的人物或為虛構,或真有其人,讀者不得而知,而書中著墨多處的新公園情景,隨著時代的變遷我們似也無從考證;然而,四十年後,新生代的年輕作家,同時也是華人地區第一家同志主題書店晶晶書庫的創辦人—阿哲(賴正哲),帶著他的錄音機和筆,重返新公園現場,藉著田野調查、人物訪談等方式搜集珍貴口述史料,寫成《去公司上班—新公園男同志的情慾空間》一書,這一次,他要讓新公園裡的男同志自己說話!

透過訪談老一輩的男同志,作者阿哲得知男同志把新公園叫做「公司」是在五十幾年前就開始的事了!「公司」有每天必到的隱喻(到公司打卡上班),在本書中,阿哲訪談了出沒於「公司」的不同年級男同志受訪者,從民國二十年到民國八十年出生者皆有,並且呈現了其多元豐富的面貌。例如:喜愛擺姿勢的蕭「太后」指的可能會是陰柔卻具權威的蕭性男同志,身材胖碩的「豬肉」林,則是指姓林的肥胖熊族男同志,至於「老人殺朱拔毛」型,則是退休的老榮民同志,老人同志因時間較多,有時白天即開始到新公園活動,「殺朱拔毛」為「殺朱德拔毛澤東」之簡語,點出了新公園老人同志多為當初隨著國府來台的外省人;另外因為新公園的免消費且可及性高,男同志外勞也成為九O年代後加入新公園內的新興活動者。

至於年輕一輩的男同志圈,俗稱「金剛芭比」者,指的是擁有粗壯金剛般的外在,兼具溫柔纖細芭比的內在之男同志,是健身風吹起之後男同志圈新歸類的人種。其他還有「哥哥」(葛格)及「弟弟」(迪底)、「姊姊」與「妹妹」之分,多以照顧、被照顧者來略作區分;當然,不時也會看到穿著喇叭褲、脫鞋的台客男同志流連於新公園裡。

各種樣貌的男同志們在新公園裡的不同景點發生互動,產生了許多有趣、感人、傳頌一時的情愛故事。男同志有的快步行走,搜尋心儀對象;有的刻意斜坐椅子一旁,暗示機會邀約釣人;有的甘願耐心地在樹叢下枯等,期待有緣人攀談;有的則在蓮花池畔左顧右盼,等待愛神欽點眷顧。

受訪者 Bruce對於新公園裡的「區塊」是這樣的區分的:「在大榕樹及花架這一邊我們叫做『兒童區』,因為都是小孩子、年青人。而在 TAIPEI樹叢這邊我們叫做『叢林猛獸區』,因為有很多人都躲在這裡。在原陳納德將軍碑的後面,駿馬的附近一帶,我們稱之為『老人區』,因在此區的活動者多半是年紀比較大的同志。」老、中、青三代的男同志們都在新公園裡找到了自己的歸屬位置。

至於白先勇《孽子》筆下著墨最多的蓮花池,受訪者張力表示:「男同志最先開始就是在蓮花池畔聚集,不過因為有一段時間警察在抓、在趕,一到了晚上警察就站著,不准這些人進來。慢慢的為什麼會從蓮花池延伸到樹林裡面,就是在經過驅逐以後必須要換地方,所以後來才慢慢變到今天的樹林裡面去。」

在新公園裡,這個似乎是男同志們視為歸屬的空間,也難以避免的有著被外界打擾的顧忌。

本書的最後,阿哲說出了「期待一個尊重多元的新新公園」這樣的訴求,「一個新公共空間的存在,基本上是必須建立在社會對弱勢族群歧視消失,壓迫與被壓迫不存在;是拉扯糾結後打造一個彼此相互了解、學習、尊重與享有平等關係的新『功』共空間。」,不管你我是同性戀或是異性戀,希望透過阿哲的這本書,讓我們看到多元存在的同時,也為打造一個尊重多元的公共空間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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