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之間的「互助」競爭

by 流浪小貓咪

不知道大家看到標題時，會不會感到一股矛盾和衝突？沒錯，我要說我所經驗到一些女人之間的競爭，並不是那種非要鬥得你死我活的競爭，而是一種親密且充滿能動性的互助競爭。

記得在學完脫衣舞後，我開始參加日日春裡其中一個志工小組。這個小組裡全是女生，年齡大約在22至36歲之間，當中有學生、主婦、上班族等。雖然，小組裡的人看上去好像是一群同樣擁有女體的人，但事實上，我們中間的差異性蠻大的！我說的差異不只是學科背景、身體的高矮肥瘦、國籍，或年齡上的差別，而是當中每個人的性取向和對情慾、自我身體想像等東西之不同！除了一對一的異性戀外，我們當中還有同性戀者，跨性別人士、當關係中的第三者等的女生……

有一段時間，因為小組要準備一些舞蹈表演，使得我和她們有機會常聚在一起。我們花了更多的時間在討論和互相分享彼此的性別和身體經驗。我驚訝的發現，這個因為脫衣舞而認識自己和身體的過程，對每個人的意義都是有所不同的！對我來說，我是在探索和反思社會是如何教導我規範自己的身體。例如：如何接受自己有大肚皮、大／小胸部、很喜歡裸露、很享愛性愛……每隔兩星期，我們這群女生便利用這個時間，讓自己身體裡的慾望流露出來，再慢慢的回到生活裡去實踐。

可能我是在充滿競爭性的香港社會長大，當我面對每一個人的時候，其實我很快便會敏感到我們當中一股難以言說、約隱約現的競爭氛圍。我在這個小組待了約一年的時間，要我說我和她們之間沒有競爭，那鐵定是假的！光是我想要如何裝扮自己出場表演，便已經是一場競賽！我跟著大家一同搶清涼的衣服、用鮮艷顏色的羽毛去擺動身體、如何用身體去擺出最騷和誘人的動作、要站在台上或者台下去表演等……我覺得人都有一種讓別人看到不一樣的自己的慾望，所以人們都會很努力希望自己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希望能吸引別人的注意。

先跳開我們清涼、火辣的裝扮究竟是代表甚麼。回到每一次小組出場表演前的練習和化妝時間。我覺得其實大家更常做的事是互相幫助對方！小組裡有人不會化妝、有人不會跳舞、有人不會打扮。雖然我們是在一種競爭的關係中，但出場前大家總是忙著為對方補妝、整理衣服和頭髮、再次複習舞碼。又因為我們的演出需要穿著得很清涼，所以彼此都可以看到彼此的身體。在彼此羨慕對方身體之際，有時候，我們會用在脫衣舞台上學到的舞碼，如挑逗的眼神、快速閃動自己的單眼皮、擠壓胸部、拍打屁股等方式，以玩弄自己的身體來逗對方快樂。在這些「真玩樂、假演出」的關係裡，我感到大家之間多了一份互相稱讚和鼓勵的關係在裡面。在這些過程中，我也慢慢學會了用更多不同的方式去喜歡自己的身體。

而在聚會的時候，我又跟她們一起討論了很多有關生理痛或其他身體問題的事情。大家都趕忙拿出在生理痛期間的所見所學！有人說要吃肌肉放鬆劑、有人則說要喝四物醋、有人則說要做穴道按摩，等。有時候小組裡有女生中暑，大家便輪流幫她刮沙。不會的人便站在一旁學習，等到下一次會刮沙的人中暑時，不會的人便嘗試新手上路。

回想起來，我覺得我在這個團體裡經驗到的「競爭」關係，比一般在學校或職場上那種要用分數、績效來一拼高下的競爭關係，來得有溫度和持恆。雖然小組裡常常有一些比較的情況，但在我們彼此不吝嗇分享自己，也不輕看對方面對的困難和過去的經驗之下，我感到當中的比較關係的目標不是要你死我活，而是大家相互希望彼此都可以在自己的生活裡過得更好、更自在。

我所說的情況，也許不是女性獨有的！但若我們想突破今天冰冷的社會人際關係時，我們是否更應重新審視，不同人身上原本擁有著的這種柔性、有熱度的「互助競爭」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