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unt Down西雅圖

by 意雪

午夜零點整,遠處的煙火聲響起,西雅圖的2001年正式到來!

我在心裡勾劃著西雅圖市區的夜景點上了燦爛煙火的模樣,我才剛從那幅圖畫裡回來,只不過等不到午夜的煙火便打道回府了--畢竟沒有公車回家才是重要的考量。

老實說,實在很美。來到西雅圖四個月了,倒是第一回自己坐上公車,重新燃起從前一個人在紐約探險的精神,找到了Queen Ann 的這個小山丘上,將太空針塔、湖、市區的大樓夜景盡收眼底。

這個觀景處並不在美國的旅遊指南上,我是在台灣的書上看到的。沿路問了公車司機,他們都一副茫然的樣 子,一點也不像我在出發前所想像的,小小的公園裡擠滿了想要一睹新年夜色和煙火的人群。的確仍有一些人知道這個地方,只是實在是少數,也可能離午夜尚有一 個多小時,人潮尚未湧進,不過附近是高級住宅區,路彎彎窄窄的,恐怕也不具有成為熱門景點的條件。只是夜景美到讓人心醉,難怪比我先到的一位年輕爸爸,幫 他的女兒準備了兩件大棉被,將她緊緊包起來,準備撐到午夜的煙火。我望著住在附近的這些人家,每天晚上觀賞這樣的景緻,會是什麼樣子?為什麼他們沒有請來 自己的朋友,在陽台上開個宴會,和大家分享在家看煙火的幸福呢?

就在山下的西雅圖中心,太空針塔的附近,不時傳來青少年尖叫的聲音,那兒原本就有遊樂場,舞會和演唱會 也正在進行著,腳底下那些人恐怕就是這個時刻全世界最High的一群人了。我想到來的路上和公車司機聊天,他的公司付他今晚一小時30美金的加班費,他仍 在猶豫要不要賺這筆錢。他說,午夜之後回家的人有一些是喝醉的,有一些喝了酒還要鬧事的人,還不如趕緊回家和家人一起渡過新年除夕。

下車的時候,他不斷地安慰我說,他來到美國的第一年也是想家想得快死掉了,第二年就會比較好了。我說, 希望如此,謝謝,新年快樂!然後往燈火閃爍的地方走去,沒看地圖,左拐右彎就被我給找著了。我一路想著為什麼司機會對我說這些話,大概同是離鄉背井的一種 同理之心吧!不過我想,更有可能是我除夕夜一個人隻身在外頭閒晃,看起來一定像極了寂寞苦悶要尋短見的柔弱女子。其實我才不這麼覺得。一到了這種原本是家 人朋友在一起狂歡的節日裡,我的孤僻性格就會顯露無遺,雖然同學約了一起去吃飯看景,可是沒有家人和好朋友在,我卻寧可一個人享受這種孤獨的感覺。

回程的路上看到的人都是一二十歲的年輕人。新年究竟有什麼好瘋狂的?大概也只有這些年紀還小的人才會有 這種感覺吧!日子還長,希望還多,新的一年總得要有一個充滿歡樂和衝力的開始。我可是巴不得不要聲張又老了一歲的事實,看到混雜在年輕臉孔之中的一些中年 人,有勇氣地戴著新年帽,上頭裝飾著彩帶和亮片,實在叫人佩服。其他的中年人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呢?我在Benaroya Hall 音樂廳外頭瞄到了答案:有錢的那些就都在音樂廳裡,穿得光鮮亮麗,簡直可以媲美奧斯卡頒獎典禮,中場休息時,他們就在玻璃迴廊裡社交一番。玻璃窗外是另外 一個世界,是流浪漢、等車的我們、半個西雅圖的抽菸人口(實在太多人在街上抽菸了……這些人是新年焦慮症的一群?)和幾個抗議穿戴毛皮大衣的保護動物者。 我心裡想,這年頭還有人敢穿毛皮大衣出門的嗎?有什麼好抗議的?(從前美國老是發生毛皮大衣被人潑油漆的事)才剛這樣想,竟然就被我看到了一個,她身上的 那件恐怕要十隻以上的銀灰狐狸才夠做成,我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從燈火通明的市區,回到了寧靜幽暗的住宅區裡,即使沒有紐約繁華,西雅圖的夜景還是給了我的2001年留下了一個美麗的註腳。我坐在電腦前,想起我曾經 渡過的、還記得的新年除夕,想到在這個從前只在影片和書中看到的景象、如今卻可以真實地站在其中,實在覺得人生是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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