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累性別暴力在地學習與智慧──寫給輔大心理系巫同學

by Amy Lin

前言:性別平等教育法規範的校園性侵案處理機制或許出現許多缺失,但跳過國家法令規範,在校園私設「第三管道」的性平機制,導致性侵受害人傷害連連,在校園和人際網絡內孤立無援,確實值得反省檢討!這篇同為性暴力受害者寫給輔大性侵當事人的信件,以積累性別暴力在地學習與智慧的正面視角,重新看待輔大心理系事件帶給我們的啟示。

文章如下

從性工作去罪罰化的社會運動基礎上,試圖為台灣打開一個消除性恐懼與性污名討論空間的社運團體,當其思想和行動養成中心──學院內發生性侵害案件時,作為這起社會事件的關注者,我們與事件當事人與相關人也一起經歷與學習;我們的司法系統或社會大眾對性侵害案,總是指指點點探究是「自願」或「被迫」二元僵固思維下,這個隱藏在我內心20年的祕密,沒錯,是妳,巫同學(請容我借用張娟芬與妳協商的稱呼),妳聲聲說著這句「受傷的感覺是真實的」,將我的「舊傷」再度召喚出來,這是我說出自己經歷的同時,期待能夠對性別暴力議題積累更多的在地智慧。

敘事是累積智慧的開始。photo credit:unsplash@Roksolana Zasiadko
敘事是累積智慧的開始。photo credit:unsplash@Roksolana Zasiadko

第一次被親密家人侵犯是在國中三年級。那時家中有一名兄長至親從南部北上,借住在家中準備重考大學。由於是至親,因此毫不設防。有天半夜因下體有異物在摩擦而嚇醒,雙眼緊閉,腦袋意識卻慢慢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本能地稍稍挪動了身體的位置,那個異物才停歇不再有動作。接下來的夜晚,我皆在恐懼中度過,這種恐懼,我不敢告訴任何家人,我只祈求家人能夠快快讓這名至親離開,當然,這祈求換來的是家人的不解與漠然。

第二次創傷發生在一段親密關係中。我們因工作關係結識,當時我們各自有自己的家庭,卻強烈地相互吸引,也因得牽就對方家庭生活無法時常相伴而痛苦。更多時候是我得照顧幼小孩子,讓他頻頻失望,甚至暴怒!有一次,在我們享受難得的歡愉時,他突然利用那讓我欲仙欲死的「武器」十分粗暴地在我體內進出,嘴裡不斷複誦著:「看妳以後敢不敢(不理我)、看妳以後敢不敢……」,當下仍沉醉在前一段濃情蜜語的我,根本無法意識到「我被侵犯了」,不久後,便聽到他達到高潮的喘息聲,而我的內心卻出現看不見答案的黑洞:「既是兩情相悅的性行為,怎會有強暴?」我如何向週遭親友說出我的遭遇,他們可能會說「活該!誰叫妳紅杏出牆」、「如果有監視器,妳進出旅館都是笑臉盈盈,怎會有強暴這種事」、「不會吧,就搓那麼幾下就是強暴,妳之前的爽都不說囉」……長久的疑惑與自我否定,始終在罪惡感與人格尊嚴被踐踏的迴圈中來來回回撞擊我的心,直到我洞悉性侵害中的性別權力關係和性迷思,方才脫離自我鞭撻的日子。

記得1997年9月,前台北市長陳水扁廢娼政策一出,性工作者與勞工運動工作者組成日日春(編註:日日春關懷互助協會),妓權和性權運動如火如荼在台灣展開,這一走就是19年了。輔大心理系所與該系所教授夏林清等人所培力的妓權工作者奮力對抗社會的性道德污名,滋養了多少性工作者及性消費者的生命出口。

巫同學,我相信妳也是在此充滿批判與辯證的社運氛圍得到滋長,也理解到性活動(套用妳夏老師自己說的)「因對象、關係、方式與發生場所的差異被道德、階級、性別與政治權力進行區隔與排除,評價、否定與污名作為社會作用的力道在我們成長的過程裡伴隨著每個人生活環境的特殊經歷進入體內,嵌存於個體心靈的特定構形中(夏林清,2008)」,因為認知若要消弭性道德污名,翻轉受害者被動無力位置的主流論述,必得細膩解析來自文化的、環境的、社會的、政治的複雜地在性別、身體、關係、階級上交互作用,我認為這正是夏林清、輔大心理系及因性侵案成立的工作小組,至今不願將妳的性侵案正視為一樁「性侵害」,任由加害者及其支持友伴趁隙掌握話語空間,製造流言蜚語中傷妳,否定妳的性侵經驗,漠視妳的創傷和苦痛,使妳陷入孤立的處境。這可由工作小組成員在6月7日(2016)師生討論會中,聲稱以教育立場,稱呼當事人為「行為人」V.S「被行為人」的中性稱謂推論(輔仁心理師生討論會逐字稿全文P14-P20),以致加害人未曾為自身的過錯懺悔道歉。

我看到了不願將「性侵」當成一種受害經驗,拒絕導向「加害」、「受害」的社運路線,在面對自家發生性侵案件時,因為缺乏正視受害人的真實感受,不要求加害者道歉、進行正義修復而進退失據,成了加害者幫兇,以致任何的輔導與教育徒勞無功。輿論因而質疑工作小組成員,想扮演心理教育專業工作者角色,卻完全忽略「利益衝突、角色衝突的專業倫理與自我要求(劉宏恩臉書,2016.6.12)」。

要不要針對7月13日(2015)與夏教授對質師生的對話內容,我想對妳而言已不是最重要的,因為在6月7日師生討論會中,妳再度表達了自己與男友被系上不友善對待的處境,同時,包括我在內,所有關注整件事發展的網民目睹妳和男友在一個權力極度不對等的環境裡,如何再一次遭到輔大心理系部分師生及夏教授社運子弟兵的集體壓迫。

是巫同學妳和男友造成心理系的名譽損害嗎?千萬別被他們轉移焦點唬弄了,他們的傷是妳們赤裸裸地揭露捨棄國家體制、培力受害者路線遭遇內部權力結構差異的矛盾與盲點,而他們毫無知覺。巫同學,妳認為呢?

我們正在學習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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