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釋放感情的才是真男人
by 莊泰富
引言
「像個男人，是許多男孩成長過程中被教育的事情。但怎麼樣才像個男人？男人可以生氣可以哭泣嗎？男人可以怕蟑螂怕鬼嗎？勵馨長期舉辦男大生情感團體，發現男人的情緒被簡單地劃分出「爽」與「幹」：「爽」不只是「爽」，可能包含喜歡、舒服甚至是尷尬；至於「幹」，則可能是生氣、難過或是討厭。
在成長過程中，我們很少提到父親的事情，談到感情總是不願意承認失敗，而哭泣更被視為是「娘娘腔」的一種展現。為了讓男性重新奪回情感表達的權力，我們將：重新連結男孩與父親的故事，讓彼此能夠更親密地學會「愛」；鼓勵男性承認失敗，學到在感情中沒有絕對的魯蛇與溫拿；最後，讓男性能夠釋放情感，看見「哭泣」的自己。」
從小到大，我們常聽到：「你是男人耶，哭什麼哭？」當台北市長哽咽的時候，市議員也大聲嚷嚷「男子漢，哭什麼哭」來質疑台北市長。但男人到底能不能哭呢？
哭泣，是這個社會上區分男人與女性的方式，在成長的過程中，男童跌倒、難過、心碎的時候，社會卻不允許男童表達過多的情緒，家長說：「你是男子漢，跌倒爬起來就好了，不哭不哭，你是個男人。」
五歲的時候，鋼鐵人和四歲的妹妹一起玩耍。玩著玩著，兩個人開始嚎啕大哭。爸爸聽到哭聲，緊張地趕來，抱起妹妹安撫她：「妹妹乖，妹妹不哭，爸爸惜惜喔，妹妹不哭。」然後爸爸轉過頭來，看著鋼鐵人，甩了他一巴掌。
「你是男生！將來要保護妹妹的！男生哭什麼哭！」
勵馨基金會關注男性情感議題，不僅年年舉辦男性情感團體，也在2015年V-Men路跑時舉辦「男難字語」網路活動，邀請民眾一起與勵馨分享男性的情感故事。在鋼鐵人的分享過程中，可以看見男童是不被允許流眼淚的，一旦流眼淚，就不能保護妹妹，也不能是個男生。
被規範的眼淚
眼淚在傳統教育底下，被視為是弱者的象徵，無法保護女性，也無法像個男性。在「兩性分明」的時代中，眼淚成為了男性拒絕的表現，透過將眼淚排除在男性之外，男性得以被完整的呈現。
……我爸都喜歡打打殺殺的影片，我開始租感人的電影，我爸都沒有興趣，後來租《姐姐的守護者》，硬逼我爸跟我看！我跟爸爸比肩而坐，會偷偷觀察爸爸，看到快結尾時，一樣默默往後退，看到爸爸慢慢有動作，用手遮住臉，後來偷偷遮著！儘管哭了也不想讓兒子知道！情感很壓抑！
「避免自己的眼淚被兒子看見，儘管哭了也不想讓兒子知道！」是男性排除眼淚最好的範例，說明了男性一旦哭泣，男性的存在就會被挑戰，父親的形象，也就不再完整了。因此，眼淚從男童時期開始，就不斷的被封印起來，「像個男人」成為一句魔咒，束縛住台灣的男人，只要一哭泣，魔咒就會失效，男人就不再是一位男人了。
掛下電話後，哥哥只說一句話了，這次，我們不哭好嗎？這是為媽媽而堅強、也為男兒的自尊而堅強。在接下來幾天的法事都讓我好幾次偷偷流下眼淚，但我告訴自己，身旁的媽媽若看到我們難過一定也會跟著更難過，所以馬上擦去眼角的淚水……這讓我心裡感到很複雜，究竟哭是情感的表現，還是懦弱的表現，但最終我選擇了不表達出來……
解開眼淚的封印
哭泣其實是人類表達情緒的自然反應，不管是喜極而泣、聲淚俱下、或是窮途之哭等成語，都表示眼淚在人類表達情緒反應時具備了它的功能與意義的。男性封印住眼淚的同時，不僅只是封印情緒表達，也間接的中斷了男性與他人的連結。
從小到大的過程中，我爸不斷的打我罵我，要我背負著長孫的責任，於是我不能哭，長孫的責任一直壓在我身上……上了大學後我只想逃離家裡，逃得越遠越好，在家裡那個樣子的我，跟在學校表現出來的我是天差地別……直到奶奶出車禍的瞬間，我衝回家卻看見我爸爸的眼淚，我才覺得，我好像沒那麼討厭家裡，我也好像沒有那麼恨我爸了……
媽媽其實遠比我想像中堅強，其實我在法事的過程中大可以不必擦去淚水，可以跟媽媽一起大哭一場，大肆宣洩我對爸爸的思念及不捨，再慢慢和媽媽一起堅強起來面對未來的生活。或許這樣和媽媽一步一步釋放淚水再收拾心情，讓媽媽堅強起來的效果也不比堅強給媽媽看還差。
在男性團體中，勵馨看見男大學生看見父親的眼淚而慢慢與父親和好；在男性情感故事集中，也有網友來函提到或許流眼淚並沒有他想像中的沒擔當。而這也表示了「封印眼淚」並不是成為男人的代價，或許，它可能比我們想像中的更有男人味。
眼淚，並不是女人的象徵，更不是弱者的表現；讓人們可以自在的流眼淚，讓男性更能釋放自己的情感，可能才是對自己負責，有肩膀的「真男人」。
資料引用來源：
1. 勵馨基金會2015V-Men「男難字語」男性情感募集故事文章。
2. 勵馨基金會2016男性情感團體焦點團體紀錄。
（作者為勵馨基金會教育專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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