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替換的幸福

by Debra

去年（2003）寫了一封信給好友，請大家為我祈禱，因為我將獨自一人開車帶著小人兒到鹿港過夜，我說：「每次出門，都需要蘊量好久，蘊量足夠能量，才有勇氣出門。」

是的，我不是那種一出生就充滿勇氣的女人，很多事是經過察覺才了解障礙在哪裏，花了很多時間蘊釀可以突破障礙的能量，也因此每一次的突破，對自己的生命都充滿了意義。

從小家裏經濟狀況還不錯，上學若不是坐校車，就是父母接送，到了國中還不會坐公車，因為小時候跟母親出門都是坐計程車，還在唸書時，因為個性孤僻也沒有太多機會跟大家一起瘋夜遊，別人的多姿多彩大學生涯，對我而言是慘不忍賭的灰色時期，那時在報紙上看到內灣、北埔的旅遊消息，心中有無限的嚮往，但卻從不認為自己有能力可以去哪裏走走。

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它就是發生在我身上，而且書唸到大學的我看得懂相關交通資料（如坐火車到新竹車站，再轉內灣小火車前往）卻沒有勇氣去買一張票來嘗試，為什麼沒有，我想是生活經驗的缺乏，導致我沒勇氣面對陌生環境的不確定感，以及在異地向陌生人詢問需要的資訊，也因此去內灣的火車票永遠沒有買。

婚後，就在極度煩悶的婚姻生活中，內心那個出走的自我蠢蠢欲動下，嘗試自己帶著孩子出遊。

我擁有全台各地的旅遊書，卻只有在婚前去過埔里二次，每次都只是買書回來乾過癮，男友婚後變成老公，加上小人兒的出生，熱情不再，想出門就靠自己。猶記得第一次自己開車帶小人兒出遊的地點是到北埔，看著買了半年的旅遊書，再上網查詢詳細路線，一直考量到凌晨二點，才決定七小時後要成行，心中那股出門與不出門的掙扎，就像青蛙要不要跳出井口一樣的辛苦，不去北埔，一切照舊，在台北生活一切都熟悉、安全，沒有太多擔心及無法掌握的狀況，但去北埔，完成自己一樁想去看老街的心願，去完成一個自己一直以為做不到的心願。

就這樣，我從北埔回來後，便食髓知味，接著跑了幾次內灣與平溪，去走美麗的吊橋看老火車站，而SARS肆虐時期，我更帶著孩子在八里坐渡輪、玩沙，完全不受影響。

寫來只是幾個字，卻是花了好多能量才完成的小事件，尤其開車時要面對後座孩子的情緒哭鬧，出門都需要抓對時間上路，還好我們家小人兒的個性超級適合旅行，一早抱到車上可以繼續睡個二小時，玩累了可以再睡個一小時，就靠這些睡眠時間，我努力開車到目的地，不影響他也不影響我的心情。

之前的旅程都是一天來回，早上出門，下午午睡時間回家，後來有在外過夜好好享受假期的需求，於是便嘗試自己帶孩子到鹿港過夜，還記得那天早上，油門一踩變全神貫注在高速公路的各里程數上，是的，每次出門我都會先算好到目的地的里程數，再用時速一百去算要花多少時間，我算好了一個多小時就可以下交流道，再半個小時就可以到鹿港，這些精確的時間資訊有助於強化我出門的勇氣，以及行程安排內容。

說來有趣，我是靠這些行為來探索我是個什麼樣的人。我需要的是資訊齊全，一切在掌握中，資料收集完備才敢出門的女人。不管如何，我看到了自己，也滿足了自己，內心的需求逐漸滿足，人生的缺憾也慢慢減少中。

今年六月，我嘗試了另一種的旅行，和朋友一起帶著三歲的孩子開車到花東旅行，這次的旅行很豐富，雖然只是在台灣島的花東，卻讓母子有滿載幸福而歸的感覺，小人兒一路上有伴，情緒上完全不需要特別照顧，二個媽媽只顧著在轉角看到山巒海景時喊聲好美好幸福就可以，一趟花東行下來，有好滿足、好感動的心情，並且深深感受到小人兒要的就是這樣，不用出國、不用花數萬元的錢，簡單卻無可替換的幸福，在台灣就有。

七月份時嘗試四個媽媽二輛車、六個安全座椅一起到南庄玩，這又是另一種經驗，孩子成群且從眾，吃飯洗澡都一起完成（像下水餃一樣），在南庄的夜晚，我們買了啤酒，並在小木屋的客廳清出一角乾淨的角落 PARTY，木屋雖有足夠的套房，但我們帶了幾個睡袋想在客廳打地鋪，客廳地板還稍有灰塵，眾媽媽們邊吃滷味邊商量，三十秒後拿了四條抹布給四個小人兒，讓他們抹地比賽，抹完東邊抹西邊，小人兒玩得開心還連帶鋼琴、窗戶也擦，是的，地就是這樣抹乾淨的，而我們還坐在角落喝啤酒吃滷味。

南庄之旅，讓陷在婚姻困境中的朋友們，各自有了情緒的出口，回程時，深層的感受到這是一趟她鄉之旅，她鄉的國度如此溫和平順，雖然忙碌依舊，孩子混亂照常，但女人的肢體是展開的，心是不用糾結的。

已經有全台睡透透記錄的小人兒，這周即將挑戰南台灣之旅，但我相信只要旅途中有小同伴，車程做適度的切割，對孩子來講車程都不會太辛苦，上週讀到蘇芊玲小姐的著作《我的母職實踐》（註：女書出版），書中提到經常旅行的孩子，對環境會有較大的適應力，某程度我從我家小人兒身上看到這一部分，我們出門常是睡平價民宿，行程鬆散且時常臨時改變，孩子在這些經驗中學習與其他同齡孩子相處，也學習媽媽不在時（例如洗澡時），信任阿姨的照顧，適應不同的睡覺環境，感受不同的山林溪野氣息，而媽媽們其實也在各種狀況中訓練自己的應變能力，當然，這中間有很強烈的部分，也是滿足自己出去旅行的渴求。我想媽媽的生命OK了，孩子也就OK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