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慰十年不自知

by 蛇寶貝

我的家庭對身體觀念非常保守,母親從小就告誡我:月經不可以讓別人發現、衛生棉要藏在櫃子裡、要隨時穿胸罩、裙子要過膝、隨時記得抬頭挺胸縮小腹、永遠維持苗條身材……,母親不只口頭叮囑,她完全「以身作則」徹底實踐,從她維持43公斤的體重超過25年,就知母親毅力驚人。

生長在這樣的家庭,照理說一舉一動該規規矩矩,身體完全順從腦子才是,偏偏母親的教誨只能制約腦子,我的身體卻一點也不受教,總是「自發性」的做一些和意識無法銜接的事,最扯的經驗還得從自慰說起。

記得小學二年級,我和哥哥在家閒著無聊,把腳底按摩滾輪打開當玩具,我們兩個在上面爬來爬去,用身體各種部位嘗試高速滾輪帶來的搔癢感覺,當時因為好奇,一屁股坐上滾輪,沒想到才幾秒鐘,我竟然感受到一陣奇異的酥麻,整個人從滾輪上彈了起來。到現在都還記得那一陣臉紅心跳,驚嚇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感覺,但幼小心靈實在難逃身體召喚,驚嚇回復過後,我再度偷偷爬回滾輪,從此迷戀上那股神奇卻不知名的快感。

當時雖然搞不清楚那是什麼,卻清楚知道這將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因此總是趁四下無人,偷偷享受那奇怪又舒服的感覺,後來乾脆嘗試所有在家裡出現的按摩道具,甚至找出一個最小最容易藏的,沒事就窩在被子裡「玩遊戲」。這一玩竟玩了十年,直到高三,在一次邊看A片邊「自摸」的過程中,才突然頓悟我從小玩到大的遊戲竟然叫做「自慰」!而我迷戀的感覺竟然就是「高潮」!

這一驚非同小可,母親的各式諄諄教誨讓我頭皮發麻,但是又禁不起身體誘惑,好在當時已經看了不少女性主義啟蒙書,對於自慰這件事也就漸漸寬心。不過這個經驗倒是讓我非常訝異,竟然自慰了十年,才能夠把身體感受和曾經學過的性知識連在一起,可見得從小對身體經驗的忽視和壓抑有多麼驚人。

當我的身體和腦子終於接上線以後,身體的開發才算真正開始,我逐漸享受在自慰時幻想各種情境,也把過去在A書、A片上看到的種種技巧用在自己身上,每到晚上就把身體當成小小實驗室,探索各種不同的可能。不過,這一切都還是秘密進行中,一切的歡樂都像蒙了一層面紗,我的身體依舊隱藏著羞愧,無法見人。直到談了第一場戀愛,身體才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初戀女友喜愛觀看我的身體,她總是全神貫注的凝視,全心接納的讚嘆,無論我是不是有下垂的小腹,或是過於粗壯的大腿。她尤其喜歡在我們做完愛之後,把我拉到全身鏡前,一起審視我倆紅潤的雙唇,以及臉上蕩到藏不住的甜蜜笑意。那是我第一次經驗到身體的美麗與自由,在她面前,我可以自由舞動,可以全然釋放,裸體不再是禁忌,過多的脂肪不再是羞恥,我終於可以大方站在鏡前,正視自己全裸的樣貌,從頭、欣賞到腳。

我開始喜愛在洗完澡後,全身赤裸的在房裡晃蕩好一陣子,尤其喜愛站在鏡前凝視自己,欣賞肩胛骨的線條、欣賞腰身和臀部的型狀、欣賞修長的雙腿、欣賞白嫩有肉的肚子,當然也會催眠一下自己過大的胸部,要她們克制一點。我也喜歡躺在床上,輕輕撫摸自己的身體,就像對待親密愛人,尤其著迷於身體直接觸碰被子的柔軟,總愛在床上用各種不同的姿勢磨蹭、伸展,盡情享受整個人被柔嫩被單包圍住的安全感。

泡澡更是慰勞身體最好的方式,當全身被溫水團團包圍,彷彿所有的汗毛都在水中隨波起舞,輕微水波震盪著每一吋肌膚,幾乎可以感受到每一顆細胞都緩緩鬆弛。記得有一次,不小心太享受池裡的緩緩水流,竟讓身體一鬆,緩慢深沈的能量便從身體中心向全身散開,那是第一次如此安靜的享受高潮的舒暢。

我始終著迷於身體帶來的各種神奇經驗,也從來無法抗拒身體發出的誘惑。自慰的經驗讓我覺悟到,大腦才會自我蒙蔽,身體才是最直接的。

(本文作者為拉拉手協會發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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