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道與我的對話

by 小艾

Dear E:

此刻時間是午夜1：05，初春的夜晚有些冰涼，我卻有種捨不得入睡的興奮；剛讀完伊芙‧安絲勒的《陰道獨語》，整個人好舒服，我從未想過、也不知道女人的陰道竟能如此多言，告訴你，更奇妙的是，我的陰道竟也開始騷動不安，剛開始是她喃喃自語，等我聽清楚了，也和他對起話來，聽聽看，我們說了些什麼？（以V和艾分別代表陰道和作者簡稱）

V：妳確定要再度接受一個男人嗎？

艾：為何如此問？

V：妳忘了妳的初戀情人如何對待妳？

艾：……

V：那個滿腦子只想和妳上床的男人，把我當做洩慾的工具、免費的妓女，說什麼「女人說不要就是要」，第一次妳就是這樣被強拉上床，沒有溫柔細緻的愛撫，妳知道嗎？被強暴的感覺永生難忘！現在想起來只有屈辱加苦痛。

艾：為了愛情，我願意忍受……月經來的時候，妳會痛嗎？

V：不提月經還好，妳一提，我更生氣！那個男人連經期來也不放過，妳知道，剛來幾天會有異味，也會漲痛，那個男人每次都說他那根兒也漲得好痛，非得在我身體裡才爽快，妳不給他，他就擺張臭臉，軟硬兼施的要妳給他，妳真的怕他離開妳嗎？

艾：他是我的第一個男人，當時我只想到他會是我一生的男人，當然捨不得他生氣，真的怕他從此不理我。

V：哼！妳只會討好男人，沒想過討好自己嗎？幸好妳在他當兵時鬧兵變，否則，直到他年老色衰前恐怕我慘兮兮！

艾：鬧兵變也是萬不得已的，他說，他不要他的妻子出去賺錢，只要她專心相夫教子，我若和他結了婚，我豈不一輩子死守家中，每天過著「媽媽天天煮三餐，爸爸回家吃晚飯」的日子，那種單調生活留給別的女人完成吧。初戀情人讓你沒尊嚴，第二個男人總比較好了吧？

V：你指那個辦公室情人嗎？他雖然比較少陽具中心思想，可是，妳認為他真懂得憐香惜玉嗎？

艾：我們也曾有段浪漫時光，下了班相約看電影、共進晚餐，有時當當車床族，挺好的啊！

V：我也看得出來他很愛妳，可是，他很小人耶，妳是工作狂，常常加班忘了他的存在，他想和妳約會卻一次次落空，他就利用和妳最親熱的時候，對我同時施加語言暴力和性暴力，警告妳以後不可不理他，妳全忘了嗎？

艾：當時也覺得怪怪的，可是忙於陶醉兩人的世界，也沒想太多，現在你提起，我真的為你心痛，真的好暴力喔，還好我離職後沒再和他連絡，他另結新歡，兩人算是和平分手。

V：好吧，妳神經大條，甜蜜的回憶留給妳，痛苦、恐懼的由我承擔，拜託妳找個對我公平一點的男人好嗎？

艾：我老公算是不錯吧！

V：妳要說和妳生了個孩子，從此沒再碰妳的男人？

艾：唉！妳不要哀怨嘛。你就體諒他工作忙碌，沒體力，每天下了班就累得癱在床上，假日我又得忙家事、小孩，我也沒性趣了，可是，我對你滿不錯的，換我愛你，你不滿足嗎？

V：滿足？這句話應由我問妳吧？妳只有凡士林和手指頭，妳滿足嗎？

艾：我也曾向他要求過，可是他總對我曉以大義說心靈比肉體更重要……

V：妳替男人想，妳為自己想過嗎？為我想過嗎？我也是妳身體的一部分？肉慾的滿足是任何生物的本能，不要告訴我妳現在才知道。

艾：當我愈來愈愛自己、愈疼惜自己，我愈了解以前遭遇的暴力、剝削和傷害，都不是在情愛婚姻關係裡必須概括承受的。現在有個男人告訴我，男女因為性愛靈肉的滿足，只能跳脫幾千年人類受宗教、禮教、父權與虛偽的束縛，才能在平等、互重、細緻、無懼開發身體每一吋性愛細胞的愛慾世界達到。我考慮……

V：嗯，這男人挺勇敢的，也對人類婚姻制度看得很通澈。妳呢？

艾：我是自己身體的主人，任何女／男人的心靈與肉體都不該是婚姻配偶的禁臠。

V：確定嗎？妳知道，再接受一個男人，那需要多大的勇氣？

艾：……

是的，同樣要將我和陰道的談話記錄下來也是需要多大的勇氣，與你分享，為的不想讓生命留白，而你是唯一值得我傾吐的好友。

後記：通過創傷復原過程，我終於了解唯有超越被動、受保護的客體意識，女人才得以掌握性的自主權，實踐性的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