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期待，刑法通姦罪早日廢除
by 陳儀君
前幾天（2020.3.31）看到新聞報導，大法官召開通姦除刑事罪的言詞辯論庭，討論刑法第239條通姦罪及刑事訴訟法第239條，即通稱的「家庭和諧條款（對外遇的配偶撤告，單獨對小三小王提告）」是否違憲？想到身邊女性好友的真實故事，不論是自己外遇，亦或丈夫外遇，在男女雙重標準的社會氛圍下，皆難以獲得刑法通姦罪的保障，再加上，也有許多法官在實務上發現，通姦罪對人民隱私及性自主權利的侵害，真心期待，刑法通姦罪早日廢除！
民法懲罰外遇一方，夫妻破鏡難重圓
姑且稱這位好友為B好了。年過60的她，在一次朋友聚會中結識了小30歲的女性，二人雙雙墜入情網，和丈夫提離婚，不肯，丈夫因偷看二人社交媒體上的往來訊息，並且拷貝下來告上民事法庭。B說，他可能得到高人指點，抓不到通姦罪的要件「性器接合」而走民事訴訟一途。承審法官憑藉「妳情我愛」的文字敘述便判了B敗訴，必須賠償丈夫20萬元精神損傷。B內心縱有萬千個不甘，也是乖乖給了錢，但經此官司後，夫妻從此破鏡難重圓。
因此，當法務部在言詞辯論庭上稱「民調顯示逾8成民眾反對廢除通姦罪」，提出既然基於婚姻自由選擇進入婚姻 ，就有義務去維護婚姻家庭制度的主張……令我想起B女的經驗，我懷疑原配害怕失去刑法通姦罪這個「尚方寶劍」時，她/他真的明白也能訴諸民法尋求損害救濟嗎？既然憲法保障人民的婚姻自由權，婚姻愛情又干國家公權力何事呢？通姦行為真的嚴重到需透過「刑則」處罰？我想，也是這次有18位法官主張通姦除罪化聲請釋憲的緣由。
法官自省誰賦予他公開觀看他人最私密隱私的權限
聲請人之一林孟皇法官在辯論庭即表示，為了夫妻婚姻間的忠誠義務，這些年來，他從來不曾質疑過通姦罪，也判決幾件當事人有罪確定。直到他承審前王姓職棒球星被控偷腥杜姓女球迷一案，元配跟徵信業者闖入住宅，拍攝二人全裸畫面，他必須依法勘驗，卻突然驚覺到底誰賦予他這麼大的權限，公開觀看他人最私密的隱私，才省思到通姦罪有違憲問題，國家不能為滿足情緒而動用刑法（參見 通姦罪合憲與否？ 一個月內指定公告日宣示結果） 。
確實是許多婦女及性平團體質疑「通姦罪對婚姻和諧與健全家庭制度毫無功能」，其唯一功能淪為對愛情背叛者的報復工具（參見 憲法法庭辯通姦罪違憲否 聲請法官：通姦罪只為滿足報復心態）。從事受暴婦女福利服務的勵馨基金會，日前在其粉絲專頁解析了受暴婦女面對廢除通姦刑事罪的兩難。勵馨指出，弱勢的受暴婦女，部分同時也是在婚姻關係裡遭受
對丈夫撤告無助挽回婚姻，刑事訴訟法第239條有違性別平等
再來談談另一好友H的故事。H丈夫創業成功，H樂當老闆娘，每天進公司晃晃，不過問公司經營。有一天讓她撞見丈夫與女同事從會議室形色匆匆出來。回家後，H質問丈夫出軌，在兩人的爭吵中，丈夫惱羞成怒，抓著H的頭往牆上撞……不甘受辱的H雇用徵信社蒐證成功，對二人提出通姦告訴。在丈夫保證不再犯且不再動粗的請求下，H如同多數大老婆的複雜情緒，不願讓孩子知道父母對簿公堂，以刑訴法第239條撤回丈夫的告訴，單獨對小三提告。可是，H萬萬沒想到，撤回丈夫的告訴後，丈夫再度與小三連絡，對她的暴力變本加厲……
如H的不堪經歷，刑訴法第239條真的保護她的權益嗎？依婦女新知基金會提出的法庭之友意見書指出，通姦罪的追訴結果，傾向「懲罰女性」有違性別平等。學者也分析發現，從整體來看，被告的男女比例，自偵查開始男性被告略高於女性被告，性別比111.2，經過偵查終結和審判階段之後，一直到最後判決結果，受有罪判決的女性竟高於男性，性別比降為81.3。也就是說，每處罰100位通姦罪女性，就只有81個男性受罰（參見 通姦除刑罰，幸福不能靠捉姦新聞稿）。
我們都說，婚姻作為一種社會制度，是社會安定的基石，沒有錯，可是，一旦在法律實務上衍生對男女不平等待遇，應該回過頭檢視造成性別不平等的因素了。記得去年6月（2019）立法院審查大法官人事同意權案時，被提名人謝銘洋曾針對通姦除刑事罪的提問，即表達通姦罪對於婦女權益保障不太公平，主張違背婚姻承諾，用民事手段來處理，不需要用刑罰。司法院刑事廳也主張，隨著時代變遷 ，人民越來越重視性自主權 ，民法已足以保障配偶權，通姦罪無存在必要（參見 司法院刑事廳言詞辯論書狀） 。
近年來，幾次國際人權公約審查專家來台審查兩公約（經濟、社會與文化權利國際公約及公民與政治權利國際公約）或消除對婦女一切歧視公約國家報告時，均一致表示台灣現存的刑法通姦罪違反三項國際公約，要求政府更正。台灣到底能不能步南韓之後，也成為廢除刑法通姦罪的東亞國家？期許大法官會議做出符合人權、性別平權時代需求的釋憲案。
延伸閱讀
- 憲法法庭109年3月31日言詞辯論程序終結，大法官將於1個月內指定期日公布解釋新聞稿
- 通姦除刑法罪化是為性平教育推進中相當重要的一堂課！
- 大法官109年3月31日言詞辯論聲請書
- 大法官109年3月31日言詞辯論相關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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