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Talking Girl心聲

by 鄧以心

2013

從小出生在單親家庭,所以從小得到的零用錢不能滿足我想買漂亮衣服的慾望,我從小就有很多豐富的打工經驗。而且我的個性很活潑外向又是家中的排行老大,對於各行各業的工作我總是充滿好奇心。

高中一畢業後,為了要快點存夠錢上台北,當時高雄流行一陣子「Talking Bar」,我跑去Talking Bar當Talking Girl,預計可以快點存到錢到北上工作。

在這裡解釋什麼是「Talking Girl」?就是客人進來消費,你必須要跟客人打招呼,像一般朋友一樣的方式,嚴禁跟客人之間的互動有過份的親密行為。當Talking Girl也有業績壓力,當業績過的時候,薪水可以領的很多,我進去那行兩個月,業績普普,但薪水也會多出一般外面一點點。

這個工作性質看似酒店經營模式,一般人的眼光通常都會認定這種工作是「特種營業」,在裡面工作的人全都是一些不正經的人,會去那種地方的人也全都是沒什麼好東西。但我卻很喜歡這個工作,也不會因為做了這個工作而感到羞恥,在這裡可以認識很多人,有的客人幾乎每天都會來喝一小杯酒。

我喜歡了解陌生人,也喜歡跟陌生人做朋友,我想了解他們工作內容是什麼?做過多少工作?今天工作做了哪些事情?交過多少女朋友?以及一些他們出國遊玩的經驗和趣事……等等之類。

跟陌生的客人可以有很多話題聊天,我都覺得好有趣,所以我也不覺得到那裡上班有什麼業績壓力。只要可以多認識一些人,多了解一些其他新鮮的事情,我都覺得我好喜歡到那裡上班。有時候看著客人喝醉酒的模樣,沿著牆壁找廁所的模樣,覺得他們好像在跳舞,這個景象我永遠記得,真有趣。

白天他們都有正當的工作,下班之餘再來Talking Bar喝酒,相對的我們遇到也有各式的客人,在講話應對上我們有時候要注意是否有說錯話,或是對方經不經的起玩笑。在那段短短的時間,我學會如何去面對一個陌生人,也學會怎麼去交際。

有時候我還會笑著跟其他女孩子開玩笑說:「我覺得我們好像用生命在賺錢喔,如果一不小心說錯話,搞不好下班回家的時候會遭到報復喔!」其他女孩子聽到都跟著笑了起來。帶領我學習的其中一個姐姐,她跟我說過:「遇到不一樣的客人就要有不一樣的樣子,我們也要記得他們喝什麼酒,喝酒時候的習性是怎樣。有的人不喜歡聊到工作,我們就不要聊到工作,客人若有任何違規的舉動,妳就要馬上打個暗號,不要傻傻呆呆被吃豆腐。」

我們幾個Talking Girl會互相幫忙,如果有爛客人想要灌醉其中一個Talking Girl,我們幾個女孩子就會挺出來幫忙一起喝酒,一起合力灌倒爛客人。有時候凌晨四點下班,身心明明已經很累,客人邀約去唱歌或是吃宵夜,我們為了以後的生計,希望跟客人變成朋友,還是得拖著疲憊的身軀去赴約。

有時在那裡為了要拼業績,就必須慫恿客人一直買酒,增加營業額也增加自己的業績,相對的客人一直買酒,我們就要一直喝酒,往往我們幾個Talking Girl喝的半死,時常把冰涼的酒喝進肚內,還沒等它溫度變溫就跑到廁所吐出來,結果吐出來的全都是剛剛下肚冰涼的酒。

那時候自己房間不睡,老愛跑去跟阿嬤睡,剛開始上班的時候,回到家裡睡覺睡到一半還差點吐出來,我一個起身趕快跑到廁所吐酒水,為了不讓阿嬤擔心我就乾脆又回到自己的房間睡。過些時候,阿嬤跟我說:「上班喝酒對身體不好……」我則是笑著跟她說:「到那裡上班可以賺錢比較快啊!這樣我才可以趕快上去台北工作!」

後來我在那裡做了兩個月,跟媽媽吵架決定要搬上台北自己獨立生活,當我決定要上台北工作時,那年我十九歲,阿嬤含淚一邊幫我打包行李一邊說:「一個在我身邊快二十年的孫女突然要離開我了……」,我聽到了,但聽在心裡,我並沒有多說什麼。臨行前阿嬤還煮了一碗湯圓給我吃,讓我吃飽好上路。我請了兩個朋友幫我搬東西到卡車上,全部都搬的差不多,我從樓下望著二樓的陽台,原本站在那的阿嬤消失了,我嚇了一跳,怎麼會不見了呢?原來我阿嬤喘呼呼的跑到樓下來,她手中拿著一瓶水說:「喝我們家的水可以保平安。」我聽了之後,馬上抱著阿嬤大哭,阿嬤說:「三八啦,阿嬤攏沒哭,妳哭啥!」我止住淚水,咬著牙離開了高雄。

去台北沒多久,因為要下來高雄領最後一個月在 Talking Bar的薪水,我拿到了幾萬塊。當時在高雄的家中,我和阿嬤在她的房間裡,我一邊說著母親的不是,一邊閒聊無關緊要的事情,阿嬤還擔心我錢不夠用,我硬把我的薪水一部分偷偷塞給阿嬤。誰知道,那一次竟然是最後一次的碰面。

到台北不到一個月,阿嬤過世了。到現在我仍然還是很自責,心裡想著:「如果當時有留在高雄陪阿嬤就好了…」所以到目前為止我仍然沒有要回高雄的意思,我想在台北好好發展,做個有夢想、有抱負的成功人士,不然我就會辜負阿嬤在高雄對我的期望。

目前,有份穩定的工作,年紀日漸增長,和母親的感情竟然比以往還要親膩。直到現在,我仍然用著我樂觀的想法來去面對每一樣工作,我一直嘲笑自己:「也許我就是天生勞碌命吧!」。所以我熱愛工作,希望可以不斷的吸取知識和經驗,將來讓我的家人可以過更好更舒適的生活。

(本文由台北市勞工育樂中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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