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女兒的一封信

by 路苡

我沒有女兒，但我一直想把幾年來發生在我身上的故事、我感受到的點滴，告訴這活在我心中的女兒，尤其當我難過挫折時，更想跟她說說話！

親愛的女兒：

千萬不要輕易踏入婚姻，除非你準備好切掉某部份的自我，去套入僵化的模子中。那是個什麼樣的模子？誰給我的？我其實還不是那麼清楚。

老公是個新好男人，而我遇到的公婆、大姑小叔也都是好人，但很多時候他們的「理當如此」卻和我的「理當如此」相差那麼大。怎麼會這樣呢？我實在很難受，現在我偶爾會選擇逃開或視而不見，這樣心情會稍微好一點。

要跟你說的事件太多了，真不知該從哪一件說起。就先說上個月才發生的清明節掃墓一事吧！對於媳婦應當要去掃男方的墓，而先生不准祭拜女方祖先這件事，我很不平地找了老公討論，他提的解決方案是偷偷陪我去拜，只要不要讓夫家親友知道就好。我對於「偷偷」當然不服氣，我必須去向他那素昧平生的祖先磕頭，而他卻只能偷偷摸摸來拜我的祖先，這是什麼道理？我心中暗想：既然你不方便拜我的，我也不用去拜你的了。

說真的，要執行「不去拜」這個決定好難！就像一條千古不變的定律，每個親友都預期我要去夫家掃墓，而我自己又不想再像以往傻傻地花心力說明後又被誤解，所以悶著不表態，但心中卻一直苦思要用什麼理由來脫身，可笑吧！每次我不照大家的「理當如此」去做時，我總要絞盡腦汁去想所謂合理的藉口。

日子一天天地拖過了，我還是想不出好理由，只好在掃墓前一晚乞求老天爺幫忙。老天爺真的顯靈了，隔天一早我身體極度不舒服，一下床就頭暈目眩，我如願達成了「不去拜」這個決定，但心中憂心想著明年怎麼辦？後年、大後年呢？我難道要一直找理由來抵抗嗎？我為什麼要這麼累？為什麼需要那麼努力去宣示我自己呢？只因為我是女人嗎？

在我成長的環境中，感受不到性別的差異對待，但進入婚姻之後，整個世界都變了－以往鼓勵我獨立自主的父母，開始憂心我的「不依賴」；以往常和我深聊人生夢想的老弟，現在見到我只會跟我說生育子女及持家的重要性；昔日欣賞我想法獨特的知心男女好友，總是提醒我「婚姻就是這樣，不要太難搞」。這些微妙的轉變，讓我吃驚與難過，我不想再向他們傾訴我的經驗，所有想說的都留著跟你說。

除了想跟你說這些事情外，我也常在想：若你此刻就出現在我的生命中，我該如何教育你呢？該培育你成為一個「人」？還是成為一個「女人」呢？不可否認，我想在婚姻中堅持我的「人」貌，其實也讓我的家人與老公經驗到不舒服，我不禁懷疑自己是否該堅持下去？也或許我不用太苦思教養你的問題，等你長大後，鼓勵你「變性成男的」或「不婚」就好了，也或者我應該樂觀地以為你長大後的世界會變得不一樣吧！

（本文由台北市社會局台北婦女中心提供，有興趣閱讀其他文章，歡迎至台北女人網下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