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啦甲」四代旋律

by 吳梅相

記憶中，奶奶的年代是沒有所謂的「母啦甲」這個東西。她通常在黑布衫下，加件無袖且在下擺上有二個小口袋的及臀白衫，充當內衣；也因為沒有現代胸罩的這層隔閤，小時侯與奶奶總是特別的親。因為她的「ㄋㄟㄋㄟ」常是代替農忙母親最好的慰藉。很難想像，在我貯存久遠的記憶中，仍留著把玩奶奶「ㄋㄟㄋㄟ」的畫面。在思念奶奶的同時，更讓我感念奶奶對我們這群小蘿葡頭的耐心，以及那份親蜜的愛。

依稀記得母親那個年代的內衣，也只是一件無袖粗布〔麵粉袋或類似喪事使用後的白布〕做成的及腰短衣。而更多時侯，常是看見母親與妯娌們，在夏天裏根本連上衣都不穿，習以為常的赤裸著上身，簡單的穿件大花褲〔也是內褲〕就在自家的庭院中走動，沒有人會感到不自在，也沒有人會投以異樣的眼光；就是那份安然的神情，至今仍深印在腦海中。我常在想，如果那樣的場景，換以現在的時空上演，那將是一件如何不得了的大事情。只是那樣單純、自在的畫面，在號稱文明社會的洗禮下，在我年紀稍長的不久，已不復見。

而屬於我這個四字頭的女性，夾雜在傳統與現代的衝擊中，有時渴望能有一點不被拘泥的放肆，卻常常在過苛的道德標準裹屈服。因此，在我的「內在美」觀念裹，沒有太多的遐想，對我而言，穿著胸罩只是一種禮貌，一種不得不穿的無奈；而我，甚至連睡覺時都規矩的穿著，我家的經典笑話是偶爾不穿時，竟被半夜驚醒的老公反問：「你怎麼沒穿胸罩？」令人啼笑皆非。

也許，在我保守的觀念裏，胸罩，只是成長過程中的轉換印記，而更多時候它像是一把尺，一把判定別人乖不乖、本性豪放與否的戒尺；也試圖從穿著胸罩的花色、式樣去判斷每個人在個性上的差異。而我，就因為這個既有的不浪漫觀念，讓我存在著對胸罩只有束縛，而少了它所蘊含的情慾與親密的表徵。

最後一提的，當然是我那e世代的女兒，她顛覆了我所有對於「內在美」的想法，她堅信女人要多愛自己、善待自己。因此，對於女人的貼身衣物，更是要求。一改我那有得穿就好的「菜市仔牌」購衣哲學，並一再的提醒我，不要把太多的理由，怪罪在地心引力上。甚至，不相信她老媽的胸罩都是一穿數年，而進行一連串的洗腦。她說：「要隨著大小調整啦！要注意胸型、美觀啦！也不能讓副乳跑出來啦！」而我一貫的回答都是：「那些都是內衣公司想賺妳們的錢，而想出來的花招啦！」然而，還是抵擋不住，女兒不斷的挑動，以及電視上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內衣廣告，我的口袋開始止不住的失血，所謂勤儉持家「菜市仔牌」的購衣哲學，均告瓦解。

如今，與女兒最大的不同，是她挑選的胸罩，永遠驕傲的高掛在百貨公司的櫥窗上，而我的胸罩卻只能默默的躺在拍賣的花車裏。唉！也算是堅持勤儉持家的最後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