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板的印象

by 排行老大的么妹

母親說少女時候,每天清晨就要挑著豆腐沿著村莊叫賣,母親說村莊裏的人都喊她是豆腐妹,母親忠於她的勞務,如同她忠於客家女性該有的傳統規訓與文化一般,雖然因為家庭的變動和母親相處時間非常少,但猶記得她對我的笑聲所做的指正(女孩子不要笑那麼大聲),而父親無法和母親維持婚姻關係,卻是母親對自己的忠實最大的痛苦與挫折。

母親常問:她做錯什麼?要被如此對待?她也常告訴我們她死後,沒有地方安放她的牌位,對父親的期望不斷,經常想要透過我們和父親有所聯繫,身為子女的我們總無法體會她的情緒,認為母親庸人自擾,對她的訴說總感到不耐。

直到我發覺我自己的生命悄悄地複製了如同母親所忠於的女性意識、女性角色,我才有機會讓自己更沉澱挪出一些心靈的空間,慢慢地進入母親的生命故事,覺察自己和母親受到的文化模塑及文化期望下,習得的女性姿態:犧牲、照顧、含莘茹苦、重心和價值感的來源建立在家庭、先生、孩子身上,未婚前建構了將自己投身於家庭婚姻安身立命的想像,一旦失去所面臨的痛苦之鉅,需要花無法計算的時間找回自我的價值感,如果我們無法知道我們受苦真正的原因,將無法將綑綁在我們身上的束縛一一解開,讓怨懟和傷害堆滿我們的生活。

我思考除了自身、母親和我的性別,以及社會的價值、意識是如何影響母親和我的生命,我企圖探索生命奇妙的復原力,更盼望能邀請受苦的母親、婦女,抱著傷痛,一面往前、一面解放,再為自我重生尋找養分,活出自我的姿態。

(本文經作者授權,轉載自台北市松山婦女暨家庭服務中心2007年曆手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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