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豐盛的年夜飯

by 默

最難忘的過年是第一次不在家過年。我一向不喜歡過年，在成長過程中，「過年」就是有做不完的事，從年前的清潔打掃工作、陪媽媽採買年貨、拖到很晚很晚才吃的年夜飯，然後又洗一大堆的碗，喔，還有很多次的拜拜等，屢令我心生逃避的念頭，我常祈禱能夠自己一個人在外地過年。

天上諸神大概被我年年的祈求所感動吧！於是機會來了，在我工作的第一年，由於春節需要輪班，在大夥決定抽籤之前，我自告奮勇值除夕、初一的班（本來想全包了），贏得一片歡呼，他們因我犧牲年假而鬆了一口氣的表情至今猶記。

在大家都沉浸在「年」要如何過的歡樂中，我也歡欣地在心中計畫著如何獨享年假，不用打掃、不用買菜、不用洗碗、不用……。我預先備了好幾本厚厚的小說，很浪漫的將書當成「年貨」，盼啊盼終於過年了。

除夕下班後回到租屋處，在房間裡沖杯牛奶就著先前買的饅頭，攤開小說，正要享受我的年夜飯，靜謐的台北城，間歇的炮竹聲，不知為什麼，突然兩行熱淚止不住的淅瀝嘩啦。「叩、叩、叩」房門開啟，房東端著一個托盤，小碗小盤的擺得滿滿的，「王小姐……」，我不太記得她說了些什麼，但最後一句倒聽得很清楚：「卡緊呷，麥號啊（趕緊吃，別哭了啦……）。」

那頓年夜飯是我吃過最最豐盛的年夜飯，在房東嚴峻的外表下，有一顆如此柔軟溫暖的心，我怎麼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