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筆,寫我心

by 郭金桂

年少時,或曾有夢。

孩提過後,進入校園,走向職場。而後,在茫茫人海的巨浪中,緊隨傳統的腳步,一頭栽進婚姻生活。忙忙碌碌、一階走過一階;孩子大了,各自成家。日子總在閒散中,一天一天地過。

經常和先生驅車往陽明山上的一家養老院旁。那兒有個籃球場,球場旁還有個游泳池。池畔綠葉成蔭,樹上有著成群不知名的鳥;體型不小、尾巴很長,很美。很調皮。總愛在黃昏時刻,約莫三四點鐘左右出現。牠俯衝而下,掠過行人的頭頂;迅速的碰觸,旋即快飛。來不及反應的遊客都被嚇得抱頭半蹲,驚叫連連,笑聲不斷。

清澈的小溪,潔靜的碎石。我忍不住打著赤腳,挽起褲管,浸淫在溪水徹骨的冰涼中。人多、車多、悶熱特別多的炎炎夏日裡,這真是一大享受。

溪旁的搖椅上,坐著一位老阿伯。帶著他兩三歲大的孫子,騎摩托車上山來。聽說老阿伯年輕時是位廚師,累積了不少財富。老阿伯的兒子,四十來歲,娶了個二十多歲的大陸妹,生了個男孩這兒子就撒手人寰。阿伯不幸老來喪子,媳婦自給尚嫌不足,重擔因此落在老阿伯身上。

我還聽說,現在的年輕人結了婚動不動就走人。下場就是阿公阿媽收拾殘局。人心怎地變的如此浮動?如此的不負責任?

婆婆媽媽們,三五成群。泡茶、聊天、按摩、挽面;來自四面八方的陌生人,因著這裡的好山好水,相聚。相識。誰來了,誰又沒來。言談間,那份熟稔,相互的關懷,好不溫馨。

挽面的阿桑,約莫六七十了。看來還算硬朗,拎著簡單的行當,穿梭往來於人群中。呼喝著: 小姐挽面,太太挽面否?樹蔭下、石椅上。面對面邊挽邊聊著。宛如多年不見的老友般,一天快樂過,攢些零花該也有餘。如果形是心的表露,那麼知足寫滿了阿桑的臉。

離群遠遠的有位老伯伯,枯坐在長條的木板椅上,閉目養神。是回憶?是慨歎?還是臆測未可知的未來?平靜的臉上幾乎沒有表情。多了根柺杖,少了個親人陪伴,縱令他喜歡清靜,亦或情非得已。總顯得些許悽涼。

從不曾認真的思考過,十年之後會是怎麼樣的場景?望著遠山,我心茫然。

十年前,曾想三個子女完成大學學業後,找個固定工作,我不必再有操不完的心。過過自己想過的日子,看看自己真正喜歡看的書(不再為考試而讀書),享受自由自在的悠閒。

現在,確實可以看自己想看的書。卻還不能過自己想過的日子。既使想寫寫生活點滴,總也撿拾些時間的零碎,拼湊著。這樣的宏願,涉及的層面太廣。我沒有能像歲月之梯中,女主角蒂利亞.葛林那種甩得開、放得下、敢消失的勇氣。我甚至也還無法認同,允許家中成員這樣的行徑。我沿襲著傳統女性的思想,做著傳統女性該做的工作。過著家人第一,我殿後,還滿懷安慰的日子。

事實上,有些時候,自己已經可以是不再模範的母親;偷偷懶、小罷工,試試有我無我可有不同。但不知,像我這樣的女人,為何總跳脫不開這無形的束縛? 我看《一個女人的感觸》、我看《不再模範的母親》,總覺得有雙手在拉拔、在努力,要提升婦女對自己的認同與肯定。

然而,我總是顯得懦弱無能,必得依附在家的保護傘下才安心。

我曾試圖像《缺指蝴蝶》中楊美華女士挑戰自己一般。選擇走向保險從業員,我認真的上了四個月的課,也通過從業員的考試,取得從業員的證照。但除了家人,我沒促成一件保單。再次印證了自己懦弱無能的本性。相較於楊美華女士的堅強,我永遠是個台下鼓掌的觀眾,讚嘆著她的不平凡。

用我筆、寫我心;這是我目前最羨慕的生活方式。日記,將會是展現自我真實面的工具之一。養成讀書的習慣,更將成為我此次參與讀書會最大的收穫。

沒有奢求、沒有藍圖。如果可能,十年之後,總還希望在家的羽翼下,享受夕陽餘暉。──像那陽明山上的阿桑,知足自在。

(本文由台北市社會局台北婦女中心提供,有興趣閱讀其他文章,歡迎至台北女人網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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