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網氏思考性別

by 李兆玶

從小,我就是爸媽眼中難搞的小孩:與弟弟斤斤計較著每件事。總以為那是天秤座要求公平的天性使然,要是心中稍有不平衡,所謂「大小姐」的脾氣就會跑出來告訴全世界我不開心。後來,長大了一些,對於爸媽個性的掌握及應對更為了解後,只要他們拿出:「你是姊姊,你是女孩子,多做一點,多吃點虧,對妳以後一定有好無壞。」我一定就會在他們背後做鬼臉,碎碎唸,然後聳聳肩地做個表面功夫應付應付。對於男生女生有所差別的這說法,可是從小到大就莫名奇妙地感到不滿。

我就是這樣讓人頭痛地一路成長過來。

或許是從小就在男孩子的生活圈中長大,對於男生能做的,我相信自己也幾乎能做;相對地,傳統認為女生「該做的」我也理所當然地認為男生也該做。

只不過,在我這世代(七年級硬草莓族──Strongberry)這樣理所當然的想法,在爸媽的思想裡,卻難免有種離經叛道、不正不經亂搞的嫌疑。尤其看在以前從事教育工作,當學務主任的爸爸眼中,我肯定是要被記三大過、留校察看,不及格的壞學生(好在他現在轉行了)。

幸而,我父母給我與弟弟的愛是那樣的多、那樣的平等。他們除了難逃「家事就該是女生做的」這傳統觀念外,對我的溺愛甚至是比弟弟多了很多。

大學畢業後,我決定到澳洲過一年一邊打工,一邊流浪的生活。他們壓抑了對獨生女兒的擔心,選擇相信與支持,讓我一個人到陌生國度闖天下,讓我實現所謂的「找自己」旅程。一方面,我想證明女孩子並不比男人差,有時甚至能做到男人做不到的事;另一方面,我也看到了爸媽的改變:他們相信女孩子也能做不一樣的大膽事──雖然他們當初並沒有期望自己的女兒是如此大膽、勇敢,甚至認為我會知難而退。

在澳洲的日子有時是很平淡無奇的,等待工作的空檔就是我上網關心台灣大小事的時候。有一天,當我心血來潮想看看自己與媽媽以前刊在網氏的文章,卻無意間被當期談論傳統習俗的文章給吸引住,就那麼一發不可收拾地從第一期一路幾乎讀完所有的文章。

記得剛上國中時,最疼我的外婆驟逝。那時除了悲慟之外,還不斷在心裡問:「為什麼全世界都知道阿媽最疼我,卻沒有我的名字在喪帖上?為什麼我是『外孫女』?為什麼我只能戴白布頭巾,而不是麻布?」那時候的我雖不懂禮儀,卻充滿了不甘心與疑問。直到讀過了網氏的文章,才明白原來這一切的不公平只因為阿媽的孩子、我的媽媽是個女人。這樣的震驚,讓我過了好久好久才回到現實中來。

當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夢裡的我,開開心心地在台灣過新年。我的大阿姨笑瞇瞇地向我走來,拿了個八千塊的大紅包給我。當我還沉浸在驚喜之中時,大阿姨開口說:「這八千塊有兩千是要給你的,其他的要給你弟弟喔!因為──你是女生!」當下的我,瞠目結舌,半餉說不出一句話,接著開始流淚。媽看到了,開口就唸我:「又在嫌不公平啦?」我忍不住大喊:「我從來沒有奢望過今年過年可以拿紅包!畢竟我都畢業了!但為什麼要說因為我是女生?為什麼?做為一個女生的錯在哪?大阿姨自己也是女生啊!」就這樣一長串地大喊大叫好一會,連夢中的媽媽似乎都被我嚇得不知所措。夢就到這裡,我也被自己狂喊的哭泣聲給驚醒。

我很驚訝自己會做這樣的夢,也讓我開始思索著所謂的男女差別。從身邊最親愛的爸媽想起,既然他們平等地愛著我們,而我們也一樣愛著他們,那婚喪喜慶中因性別不同而產生的禮節儀式,是否必要?我雖然想肯定大聲地說「沒必要」,卻懷疑自己能改變的現狀有多少……。不過,我已經大聲宣告了結婚時我不丟扇子,他們也不能潑水,最起碼,我還想控制自己的事!

最後,我想提一下我在澳洲所注意到的兩件小事。一開始我住在一個爸爸是校長、媽媽是老師的寄宿家庭裡。平常寄宿家庭媽媽做的家事就是洗衣煮飯;而爸爸就負責燙衣服及整理院子。記得第一次看到男人熟練地在燙衣服時,我驚訝的表情讓寄宿家庭的爸爸哈哈大笑起來。雖說台灣現在也倡導著家事男女平分,但真正能落實的家庭應該不多。

而另一件事則是公廁。澳洲的公廁普遍相當乾淨,除了女人上廁所不用練「半蹲神功」或「輕功蹲」之外,也省去到處找衛生紙的麻煩──公廁中皆附有衛生紙。最令人感到貼心的則是廁所的數量──在台灣,我們常見女廁大排長龍;男廁則是順暢無比。有時候太急,就恨不得能不顧一切地衝到男廁上廁所。一般來說,女生上廁所時間平均比男生長(需要脫褲、蹲、穿褲;男生則只要拉拉鍊),比例上來說,女廁空間跟數量需要比男廁多一些才能夠平衡使用。但是,就這麼簡單的道理,也直到近幾年才開始有所改變,而相對的也讓女生的權益喪失了好多年。但在澳洲,我發現這樣的情形很少發生──女廁通常很大,間數多,需要等待的時間也不長,實在貼心的讓人很感動!

當然,最後的最後,我要大聲地謝謝網氏。除了讓我懂得更多女性該力爭的權利之外,更令我開心的是,我們的社會有著這樣的一群人正默默地努力著,慢慢的改變、影響著不合時的想法、也修正了一些不適用的習俗等等──我似乎也看見更平等美好的平權社會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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