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的小雞

by 黎德斌

這是一篇略關動物行為探討的真實故事，動物們為了求生存而為自已所做的一切，往往會反映出現實人類社會中的一些病態現象。但以動物求生的本能行為而言，確也挺正常的，因為人也是動物……。

依照慣例（大約兩個月前），我大清早一睜開眼便到小雞舍去查看，這一批小雞是上週日才進場，到現在也只不過剛孵出不到十天大，還是抵抗力非常弱的時 候，得像嬰兒般的照顧牠們，當我在小雞群中尋找有沒有耐受不住而慘遭不幸的小雞時，發現了一隻趴在地上卻尚未斷氣的小雞，很努力的在呼吸著，全身都是別的 小雞在牠的身上「放」的東西。

可憐啊！牠們雖小，但牠們的生存競爭確早自破蛋出殼的那一刻便已經開始，而失敗的代價便是被活活的踏死。我將之拾起，試著觀察牠被淘汰的原因，是否因 疾病造成，當我拾起時便發現牠的頭部看起來像一粒裹了紅土的皮蛋，被一層粗糠包了起來，原來牠的眼睛受到細菌感染發炎化濃，而濃粘住了粗糠，以至失明無法 覓食，龜縮於一旁，最後慘遭同伴踐踏到奄奄一息。

原本想照同行們給我的建議，挖個洞把牠給埋了，以防萬一是流行性疾病，會感染其他的小雞，但看牠用力吸氣一付很想活下去的模樣，又於心不忍，只好開了 一個先例，在自己的房間裡，設了一個保溫病房，以硼酸將牠的眼部洗淨上藥，早晚以人工餵食，可是仍無起色，眼看著就要死了，心中感慨，於是說了幾句：「小 兄弟，撐著點，我當你死過一次，你若能活下來，你這條命就算你自己的，我不會將你送宰了！」說了奇怪，二日後牠竟然自己起來喝水了，眼睛對光照也有點反應 了，身體逐漸恢復健，我看了心中也挺欣慰的，當初險些挖了個坑斷了牠的性命。

就在牠逐漸茁壯的同時，又有幾隻小雞陸陸續續的住進了病房之中，各種症狀都有，牠們都生活在一起，這個時候曾經瞎眼的牠已經是病房中最壯碩的一隻，牠 似乎忘了牠也曾經和牠們一樣，差點活不下去，牠開始盡情的欺負其他的病雞，牠變的兇狠、愛佔地盤、攻擊、啄羽、踐踏病雞、阻礙他雞覓食飲水，牠的雙眼由灰 暗一轉而為精明與貪婪，炫耀著強者為王，適者生存的道理。

由於牠的存在，造成其他的病雞們無法如同牠幸運康復，不得已的情況之下，只好將牠再隔離，將牠送到鄉人家養，交待了不能殺牠，只能當寵物，也算是履行了當初的諾言，所以至今牠仍然逍遙自在的過日子。

短短的故事講完了，每當我經過鄉下看見牠高傲的在田間漫步，心中便會不自主的想起牠弱的要斷氣的模樣與康復後的自私貪婪，當初該不該用那個坑在我心又引起質疑，這種生命該留不留？嘆息禽獸畢竟是禽獸！想著……想著……，那我們人呢？這個問題至今仍在我腦中盤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