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痛又美好的仗
by 林小混
7月24日清晨,在肚子悶痛下醒來,明顯覺得這次和以往宮縮、肚痛的感覺都不同,莫非這就是「陣痛」?但因深呼吸幾次後痛感就消失了,於是我一如往常騎車出門上班。
一整天,除了肚子悶悶痛外,倒也沒其他不適,我打電話回家,「阿,那你應該今天就會生了,我當初生你們三個都是這樣」。雖半信半疑,然而此時就屬老媽的經驗值最具參考性了。
回到家,老公忙著試他新買的機器,我也乾脆把網購的哺乳衣洗起來,肚子痛,就再忍忍吧!反正第一胎不可能那麼早生,太早去醫院只會被以「假性陣痛」為由退貨吧!
八點鐘慢吞吞吃完飯,心想就近散步到診所檢查看看,快生產前再到大醫院。「你已經開兩指半了,我看直接辦住院好了」。啊?這麼快!沒落紅也沒破水,子宮頸口就已開五公分啦!
第一次綁胎心音器,寶寶的心跳與我的子宮收縮同時在報表上一波一波起伏著,隨著陣痛加速加巨,波長也愈來愈短,指數高到超過100後就不斷「痛到破表」,我卻只能抓著欄杆及老公的手,面目猙獰等肚裡這股往下扭轉絞痛的力量過去。
突然想起,我的生產計畫書呢?
寫了這麼久,竟然沒帶來!
幸好所有產程已在我腦海裡演練好幾次,我一面交待護士「不灌腸、只剃陰道口至肛門口處的陰毛(即便如此,乾刮還是很痛)、不打無痛分娩針、必要時才內診」(內診很不舒服啊!請想像麥克筆插進鼻孔的感覺),累了就把壓在肚子上的胎心音器鬆綁休息一下。
我的產程進展很快,護士預測今晚十二點前一定會生,於是我正式從待產床爬上冰冷的產檯。
寶寶或許也在適應環境,這一移動,整個產程反而停滯下來,隔十分鐘都沒陣痛,護士在我的點滴中加打催生藥劑,以加速子宮頸軟化,如果這有助我提早離開這張檯子,那也沒什麼好堅持的了。
到了這個階段,拉梅茲已派不上用場,我唯一要做的,就是痛-用力,痛-用力!把握每次痛感來臨時半坐起來往前、往下用力推,讓寶寶順勢而出。
可能是我使力不當,一小時後,腳又痠又冷,不斷發抖,還在產檯上導了尿(因為沒灌腸嗎?)雖然護士早就說「看到頭了」,寶寶卻始終在產道僵持著,最後還是靠護士幫忙壓肚子,寶寶才順利滑出來。
「要不要剪臍帶?」老公搖搖頭。
咦?還有這招啊?「我要我要!」任憑在心中大聲吶喊,我卻已虛弱地擠不出更多力氣。
一直東奔西跑的護士任務至此告一段落,換醫師壓軸清惡露、縫傷口(所以指不指定名醫應該不重要吧!醫師總在最後一刻才像報佳音般翩然出現,好的護士才是讓產程順利的關鍵,指定接生護士也許更實際)。
「我要把胎盤拿出來囉!」醫生低頭說。
「等等,我想看一下。」方才錯過剪臍帶,此時怎能再讓目睹胎盤的機會溜走,我硬爬起身。
「沒看過這麼有研究精神的產婦耶!」胎盤看來血肉模糊、像一團內臟類器官,醫師特地拿到我面前翻來轉去。
事後我才知道,原來中國人的習俗將胎盤視為胎兒的元神,所以會將胎盤帶回家仔細包好埋在後院,埋得越深,寶寶越不會溢奶,也越容易養育。有人還會在埋胎盤前誦經,祈求孩子無病無災平安長大呢!
另外,雖然美容食品「胎盤素」是現代才有的名詞,但其實古時候就有煮胎盤宴請親友的慶生儀式了。至於我想不想嚐嚐?呃,還是讓它成為「醫療廢棄品」好了。
終於,護士將皺巴巴的微濕寶寶抱到我懷裡試著喝奶,相信方才在又窄又黑產道裡的她,絕不比我輕鬆,而且一出生就得馬上靠自己用肺來呼吸了,她現在一定既餓又累吧!
自然產的確很快就能下床走了,從產檯回到待產床,續做觀察及恢復,我才發現自己的腰竟痠到直不起來,只能勉強呈九十度彎的姿勢在老公攙扶下緩步往前,短短幾步路,成了最遙遠的距離。此時突然好希望能在傳說中的「樂得兒產房」(LDR)生產,如此一來,待產(labor)、生產(delivery)及恢復(recovery)都在同一個房間、同一張床上,豈不人性化的多?
自從經歷過近四小時的生產,我與自己約定:以後每年生日我都要好好過,不僅因為它是誕生日,更因它是母難日。過生日,是慶祝、紀念,也是感念,提醒自己當初是多麼不容易才來到這世界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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