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性平教育的攤牌
by 翁麗淑
關於這陣子沸沸揚揚的戰場，我這個母親、老師，還有性別運動者，實在不應該置身事外，所以，就攤牌了吧！這篇想跟大人們說……
真正的性平教育就應該是性解放的教育
首先，我要說，是的，同志大遊行晚會的最後一個壓軸確實在大螢幕上投影了一隻大陰莖，而且歌詞非常猥褻。我在現場還跟旁邊的筱慧說:「如果這個讓萌萌（編註：網路鄉民對反同性婚姻的宗教人士的泛稱）的人看到，肯定會瘋掉吧！」而其實不一定是護家盟（編註：守護幸福家庭行動聯盟）的成員，其他可能也會有很多人覺得不妥吧……
回到稍早的畫面，我自己也站上了這個主舞台，我還記得我說的其中一小段話：「是的，會有滑坡效應，什麼人獸交、多人家庭……之類的立法要求可能會紛紛出爐，但我覺得這是好事，教育現場迴避這些議題已經太久了，更多愛的形式與可能、更多我們還不敢正視的價值、更多生命裡要面對的課題，都應該好好地面對思考與討論，如果通過同性婚姻可以造成這樣的效應，我真的覺得這是教育的福音啊！因此，我要說，這不是滑坡效應，這應該叫提升效應。」
還記得100學年度時，新修訂的性平教育議題課綱就要開始實施，當時受到許多阻礙，其中最有力的一派就是真愛聯盟，當時他們有一個反對100性平課綱的口號，他們說：「現在的性平教育已經被同志綁架，性平教育已經淪為性解放的教育。」當時有很多性平教育的夥伴出面解釋，諄諄教誨，不斷強調「性平教育絕非性解放」。性平教育是強調尊重差異、包容多元之類的，當時我的心底有一些聲音不敢說，但我覺得現在似乎是要攤牌了，我想說的是，「是的，我也這樣覺得，真正的性平教育就應該是性解放的教育！」（好啦，我知道，那些性平課綱裡林林總總的能力指標在說什麼，其中也只有一個主概念叫「性與權力」。但也主要在討論性別間的「權力」關係，「性」的話題很少）
說真的，我在教育的現場不斷看到各種令人擔心的「性平教育」，連教會進入校園的守貞教育（青春啟航、青春無悔這些），也是可以包裝成性平教育啊！而且，不瞞大家說，即使是性別平等教育的輔導團成員，都有人稱讚這個教材有多好！在我氣急攻心的同時，我也必須承認，教育現場接受的性平教育，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有個性平輔導團的老師，她來跟我們分享的教案，其中有一個活動，是要學生把兩張紙黏起來，然後再撕開，是要告訴學生說，太早發生性關係就像這兩張紙一樣，撕開後就破損難以回復了……
除了這種讓人抓狂的教案之外，當然還有一堆你教前面，小孩就倒背如流的把後面的答案都告訴你的教材，什麼男護士女醫師、爸爸也要做家事、照顧小孩……這些當然都是性平教育，可是，在充滿政治正確的預測之下，「教育」這件事發生在哪裡？
性思辨深化性別教育
所以，我想說的就是，缺了對「性」這件事有更深入思辨的性別教育，其實就失去了性別教育重要的意義和價值，而什麼是「性的思辨」，其實在整個性別平權的歷史來看，就是「性解放」這三個字。我也不會急著撇清說「性解放」並不是「性氾濫」或「雜交」「濫交」，幫「性」打理出一個什麼範圍來說好的性和不好的性，就又回到了保守性的死胡同了，我要說的是，那些一夜情、亂倫、雜交、濫交、人獸交……很多我們覺得可怕難以面對的性事，就是要透過性解放的過程，好好的來面對，拿出來好好地思索，為什麼我覺得可怕？我的擔心是甚麼？我焦慮的是甚麼？而究竟對性放縱或保守的價值跟理由是甚麼？地球上很大一部分的生命是來自於「性」，但關於「性」的愉悅和美好，為什麼我們（家長們）會害怕讓孩子們知道？揭開那些不明所以的倫理與道德，我們（家長們）是不是也該誠實地問自己，如果是安全的性，為什麼我們還是害怕孩子嘗試？
「性解放」並不是切斷你的腦筋線，像發情的動物亂衝，而是嘗試斷開綑綁你的道德枷鎖，拋開那些恐懼、解開那些靠近汙穢的害怕，仔細地凝視「性」這件事，深入地思考關於「性」的一切，然後慢慢的形成你對「性」的理念與價值觀，你怎麼看待你的身體、你怎麼思考慾望這件事、你期待怎樣的關係、你怎麼理解「性」裡的責任和牽扯、你用什麼眼光和態度來看待與你不同的性價值？而在「性」的隱私與倫常裡，你怎麼擺放它的位置？性與生殖、性與愛、性與疾病……而關於性在人類社會裡的開發與流向，我們又要抱持著怎樣的思考與作為？唉，想想關於性的功課，在擔心我們對孩子的教養前，我們自己是不是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從小女兒會走路開始，每一年我都帶她和哥哥一起參加同志大遊行，而每一次的同志大遊行，那些聳動的標語、裸露到令人擔心的打扮、形形色色的口號從來不缺，我女兒不只一次從路旁接過保險套、指險套，對我來說，這才是紮紮實實的性平教育現場，沒有什麼話題不敢說，沒有什麼畫面要閃躲，歡樂豐富又包含著深刻的議題呼喊，一年就這麼一次坦坦蕩蕩的告訴這個社會，關於同志、關於性、關於社會裡各種我們還沒想到的情感，還有這些人對社會政府的期待，有正面的喊話，也有反諷的隱諱的戲謔的各種形式的表達，我從來不擔心我的孩子看到那些裸露的身體會有什麼不良的影響，我反而比較擔心教育現場裡那些官樣文章、那些刻板的教科書，和僵化保守的校規，還有這些教育所造就的那群對不一樣的人可能造成霸凌或被霸凌的孩子。
還有一個我覺得很棒的地方，就是有些人可以不用來遊行，但透過這些聳動的表達所引起的討論，讓本來無感冷漠的一群可以稍微聽到遊行裡的聲音，不管後面的效應如何？立場如何？如果可以引發更多討論和關注，我相信我們都可以慢慢往更美好的方向前進的！
（本文經作者同意，轉載自2016年11月4日翁麗淑個人臉書）
非關情慾的陰部翻模
One Comment
性解放（性）教育應以情感教育為基礎
好好談性，從情感教育開始
《0-6歲 學前兒》
幼兒的性好奇，主要是對自己、他人身體器官的探索與好奇，保持輕鬆的心，以孩子具備的知識給予適切的回答，並先種下「尊重自己、尊重別人身體」的重要觀念。
Q：小孩愛玩生殖器，或喝奶時習慣要摸媽媽的乳房，這樣是正常的嗎？到幾歲還有這種情況就應該制止？
A：孩子對身體感到好奇，並在探索中玩弄自己的生殖器官，是自然的身體探索、發展過程，家長可以支持孩子在生活中有充分的探索，但要協助孩子學習「隱私」與「身體界線」，以及觸摸時注意「清潔」，避免細菌感染。
也可跟孩子說：「生殖器官是隱私部位，觸摸生殖器官，要在自己的空間，自己一個人時才能做，記得要保持乾淨。如果你在其他地方，不自覺、不小心觸摸生殖器官，我會提醒你，回到自己一個人的空間再做。」幫助孩子有隱私的概念，在孩子判斷場合能力不足的當下，家長可以協助孩子練習該能力。
如果喝奶的時候摸媽媽的乳房，媽媽沒有覺得不舒服，不用特別處理，可利用孩子斷母奶的時候，讓此行為自然停止；但若孩子一想到就會去摸媽媽的乳房，你覺得不舒服，就可溫和堅定的設限。如「我不喜歡你摸我的乳房，當我說不喜歡的時候，你就要停下來。你可以抱抱我或是摸我的手。」當孩子被媽媽設限不能觸摸乳房時，會有情緒，媽媽可提供自己能接受的方式，處理孩子的情緒，也幫助孩子學習尊重你的感受。家長也可以利用這機會教孩子身體界線：「當我觸碰你身體時，你覺得不舒服，跟我說，我也會停下來。」
Q：小班女兒在學校有個大班哥哥會抱她、親她，先生教女兒要拒絕男生的抱跟親，這樣會反應過度嗎？
A：這個問題我們分三個部分來思考，比較知道是否是反應過度。
首先了解女兒的感覺。她被大班哥哥抱、親時，當下感覺是什麼？若女兒說：「沒有怎樣啊！他就是親、抱一下我們就開始玩遊戲了。」親親抱抱動作也沒有一直持續，孩子自然可以回到遊戲狀態，不用特別處理，只要保持流暢的親子溝通，因為孩子遇事會跟你說，你可以在孩子有需要時，陪伴她面對困難，是最重要的。
但若女兒說：「我喜歡跟他玩，不喜歡每一次都要親親抱抱，我有跟大班哥哥說不要這樣，但他就是不聽」。此時，女兒感覺到不舒服，也表達拒絕，而對方並沒有停止行為，就請女兒去找老師幫忙。
其次，家長可與老師討論，請老師觀察孩子間的互動，若你女兒已表達「不喜歡親親抱抱時」，大班哥哥停止動作，這樣很好。若還是無法停止動作，大班哥哥需要學習人際界線：「當你聽到別人說不喜歡，你就要停下來。」老師需要幫助大班哥哥學習合宜的情感表達方式。
再來要了解先生的心情與想法，如果爸爸擔心女兒情緒不舒服，但女兒無法表達，我們就要教孩子「拒絕」的方法。例如：「我不喜歡你親我、抱我，請你停下來。」 「我不喜歡你○○○的行為，請你停下來。」與「當你聽到別人說不喜歡，你就要停下來。」是孩子日常中要練習的人際界線能力，也是尊重自己與他人感受的具體展現。
學前兒 親子談性小筆記
❶ 父母與孩子談性的態度「輕鬆自在」。
❷ 性教育是關係教育，「有愛」、「有安全感」的親子關係、流暢的親子溝通，孩子有疑問時能勇於提問，支撐他成長時各種性好奇。
❸ 可藉孩子日常生活行為，自然的性教育，教孩子「隱私」與「尊重」的概念。
《7-12歲 小學階段》
網路時代，情色內容無法防堵跟阻止，那便敞開心胸去談論吧！做一個「準備好了」的家長，練習傾聽、學習闡述正確的性知識，讓孩子知道性的探索路程上，父母是一起共學成長的。
Q：小三兒子看到廁所垃圾桶有使用過的衛生棉，大喊好噁心！該怎麼跟男孩解釋女性生理用品？
A：遇到整個使用過衛生棉攤開在垃圾桶的畫面，若孩子目睹感到不舒服，先同理他的情緒，並藉此進行性教育。
家長可以直接說明：「你剛剛看到的東西叫做衛生棉，是女生月經來的時候，黏在內褲上，用來儲存經血的生理用品，避免經血來的時候流到外褲上。」
家長談性對小三的孩子來說，就好像在接受一個新的知識，家長也可以主動幫孩子拓展一些新的知識，例如：衛生棉成分是什麼？為什麼會吸水？甚至可以把它變成實驗課，實際加水操作看看。
Q：小四孩子問我什麼是「做愛」，我該解釋到何種程度才合適呢？
A：要先問的是親子談性的準備度到哪？包括之前與孩子談過性嗎？參與過孩子的性發展 嗎？建立良好的家庭談性空間了嗎？因為親子談性的狀態會決定怎麼回答問題。
未與孩子談過性的家長被問這問題，會非常焦慮。而孩子突然問這問題，可能要的也不是答案，更多時候是想知道家長是否可以承受孩子的提問。
如果是對談性有準備的家長，這時孩子再問，就可以說：「做愛是性行為的另一種說法。基本上我們已經討論過是什麼是性行為，是一樣的。」
小學階段 親子談性小筆記
❶ 當孩子經驗到能自在與父母談性，孩子會知道你是準備好和他談性的成人。
❷ 回答孩子的性提問，要用正確的語詞誠實回答，避免用隱晦詞或是俗稱。
❸ 面對孩子提問，父母先安頓自己情緒，態度輕鬆了，才能與孩子自在談性。
❹ 性教育內容很多，父母應想清楚到底要教孩子什麼。
❺ 成為學習型的家庭，和孩子一起找資料、閱讀、討論，孩子參與的過程中才能獲得清楚且正確的訊息。
《13-15歲 青春期》
相信孩子有自主負責的能力。在把持好自己的底線之下，正向對待每一個關於性的決定。
Q：國中男孩之間會互相交換A片在手機看，該怎麼辦？
A：青少年正經歷第二性徵發展，性心理開始感受性慾、情慾，會對A片、A書等色情媒材感到好奇是自然的事。
如何回答需要依親子談性的準備度來決定。
家長對於發現孩子跟同學交換Ａ片可能的擔心有：孩子會不會看A片上癮？或擔心孩子模仿A片的情節，發生性行為？還是擔心孩子學習到錯誤的性知識？往往，家長擔心的事情，就是可以跟孩子討論的重點。
青少年的發展階段是一個找到自我的過程，家長唯有透過與青少年賦權合作進行性溝通，讓青少年展現自己的聲音，也就是展現力量。若家長擔心孩子從A片中學到錯誤的性知識，可說：「A片提供大量的性刺激，跟現實中的性行為有很大差距，在你這個年紀，我不希望你接受過量的刺激，我希望你不要看。但我也能理解你會好奇，如果你看了有困惑，我很希望你能跟我討論。雖然我不希望你看，但我會調整自己跟你討論，我不希望你的成長，因為錯誤的性知識而受到傷害。」保持親子溝通管道的暢通，永遠是你協助孩子在發展上遇到問題時，最大的後盾。
Q：發現八年級孩子的書包裡有保險套，該用什麼態度面對？怎麼切入跟孩子談？
A：跟前面討論一樣，是否建立跟孩子談性親子溝通管道，會決定你們現在談性的狀況。如果你過去沒有跟孩子談性的經驗，發現孩子有保險套會是非常嚴重、非常震驚的事情，你會知道性教育不能等了，但此時還是需要先緩一下，先消化自己情緒、擔心再去跟孩子談，不然往往家長太焦慮就很容易會用禁止、責罵方式溝通，反而切斷了溝通管道。
即便你平常會跟孩子談性，你可能都還沒有準備好面對這件事情，所以家長會發現，跟孩子談性，最重要是要先回來安頓自己的情緒。只有釐清與安頓自己發現孩子有保險套的情緒，才有辦法用「我訊息」方式來跟孩子溝通，當家長可以用尊重自己的感受，跟孩子表達自己的感覺與想法，表達過程中不帶責罵、威脅，你正在示範性上面很重要的能力，尊重自己的感覺與進行性溝通。
家長可以說：「我在你書包裡發現保險套，真的很驚嚇，腦中出現各種想法，但是我決定把自己的猜測先放在一邊， 我想要聽聽你怎麼說，我希望我們可以討論你把保險套放在書包的這件事。」「你書包有保險套，不論是什麼原因，也說明你對性有好奇，我們需要一起來討論性與了解性。」我們都不希望孩子因為缺乏正確的性知識而受傷，幫助孩子建構在性議題上面所需要的各種能力，讓孩子學習自我保護，例如：在較安全性行為中的其中一個重要的能力，就是「正確使用保險套」來預防懷孕或感染性病。
青春期 親子談性小筆記
❶ 「賦權合作」的性溝通，協助孩子澄清自己的想法、感受，建立為自己做決定的能力。
❷ 親子性溝通時，家長需清楚自己的底限、規則。
❸ 家長可表達自己的性價值觀，但不強迫孩子接受，保持傾聽與開放討論的態度，讓青春期孩子在親子性溝通歷程中可以長出自我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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