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道年夜菜

by 小六

公公今年已90歲。記得每年大過年，年夜飯一定要有 12道菜，舉凡具有吉祥象徵的菜餚一樣也不能少，因此，婆家的年夜菜真可謂大魚大肉，例如一條全魚（年年有餘）、一隻全雞（起家）、鴨賞（宜蘭名產）、長 年菜（長命百歲）、菜頭（好彩頭）、蹄膀、烏魚子、魯蛋、年糕……，記得每年和婆婆準備這些年菜時，特別謹慎，一樣都不能少，圍爐前，公公總會在飯桌前 「點菜」，一遇有短少，要求婆婆或媳婦立即補充，因此，對我這個來自不講究任何俗套的家庭來說，準備年夜菜一直是心頭頗重的壓力。

除了年夜菜的講求外，公公還要求家中的掌廚者，從大年初 一到初三不可以動菜刀，也就是說，初一到初三的年菜及水果，都必須在大年夜當晚切好，一包包放入冰箱；有一年，婆婆初一偷偷拿著菜刀切水果，不小心被巧進 廚房的公公撞見，當場破口大罵婆婆，婆婆只好立即收起菜刀，忙著安撫公公的情緒，但婆婆私下不免抱怨公公：「建古！」（閩南語迷信守舊之意）。

自從前兩年婆婆過世後，做晚輩的已不太遵循公公的這套家規，每當初一，公公坐著客廳吆喝著叮嚀：「不准拿菜刀喔！」廚房仍是悄無聲息地拿刀切菜，在這 同時，我心裡卻想，早期農業社會定下初一到初三不准拿刀的規矩，想必是體恤家務勞動者平日的辛勞，可是，一旦在家父長的威權下，卻顯得那麼不近人情！老一 輩人只想著依循祖先傳承下來的習俗要求晚輩照做，很少分享其中體貼女人的心意，無形增長了父權的氣勢，當然難以令現代年輕夫妻心服。

由於吃膩了年年固定的圍爐菜式，再加上兒女長大成人，經 濟較為寬裕了，做子女的知道老人家愛吃某家餐館的「人蔘雞」，就這樣2002年開始外訂這道佳餚；今年知道這家餐館在市場競爭壓力下，與快遞公司合作展開 年菜宅配服務，不再需要家人專程開車去提個熱騰騰的雞湯回家，做晚輩的樂得多點了「佛跳牆」，減輕準備年菜的壓力。

目睹年前便利商店、餐館或飯店大量推出年菜外賣、預購等優惠活動，我看到的不是各式多樣的佳餚美酒，而是想著可以讓更多的主婦從廚房解放出來、輕鬆自在的坐下來與家人圍爐談笑，更增添年的和諧與喜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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