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5分鐘 參與這場反權勢性侵修法運動

by 陳松琳

紐約唸書時在家門口被搶過一次，後來每次回家都很緊張。看到有人站在隔壁陰暗騎樓下，我就會走到馬路正中間，然後90度直角轉進家門口，直到搬離曼哈頓為止。有次跟朋友聊到，她說家裡遭小偷之後，一直疑神疑鬼，最後只好搬家。

如此熟悉的場域，在信任感被剝奪之後，我們只想逃離。但可惜不是每個人都能輕易逃走。

前陣子跳樓自殺的新北市社工林于仙，在FB上寫著自己在宿舍內遭到性侵，涉嫌性侵者正是當時把工作介紹給她，也把宿舍租給她的主管。可以想像，她被摧毀的不只是場域的信任感，還包括心理依賴、人際脈絡、生涯計畫等等，可能就是她所信任與期待的整個世界！（參閱 從林于仙事件看權勢性侵及性侵者共犯結構）

信任崩解之後，伴隨而來的是對自己的否定。人們很難相信自己竟會被親近的人施暴，而且利用「權勢、職務或不對等關係」而使受害者無法反抗的權勢性侵，還會因為加害者背後的勢力運作，讓受害者產生不利於求助的身心反應。

林于仙事件發生過後一個月，臺灣社會揭發了新興宗教「少龍」事件。教主「少龍」不但詐騙錢財，還性侵信徒，引發軒然大波。在鏡週刊的調查裡面，發現「少龍」早就發生過權勢性侵，造成信徒自殺的事件。事件不但被壓下，許多信徒還護航，讓教主得寸進尺，導致更多女性受害，產生「仙女班性侵事件」。（參閱 【鏡相人間】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　那些我們被洗腦的日子、【少龍淫亂仙女班4】遺書自曝遭少龍性侵　女弟子還求師母原諒）

而林于仙事件發生前兩年，女作家林奕含也因為疑似被補習老師權勢性侵而自殺。女信徒、林于仙和林奕含都曾經跟加害人維持了一段關係，最後都選擇自殺。勵馨基金會執行長王玥好認為，「被害人可能會因為自我防衛機轉（生存保護機轉），而否認自己遭受侵犯的真實感受，自我說服接受加害人，給自己一套合理化的解釋，讓自己能生存下去。」然而，這條路終究還是一條死路，因為她們自己跟我們的社會最後都無法接受！

「我們的社會一直有『完美被害人』的想像。」勵馨基金會表示，我們社會對被害人要怎麼掙扎反抗，是否第一時間報警，有一種刻板印象。卻忽略了權勢性侵者同時訴諸精神上的威脅，讓受害者不但陷入身心困境，反過來還變成她們要去承受社會的質疑。

林于仙是怎麼死的？她的前任主管、五甘心物理治療所負責人廖泰翔（也就是被家屬提告的權勢性侵加害者）跟他太太找了徵信社並發動了官司提告，發佈假訊息給媒體，並且把于仙現任的工作機關主管捲入。在林于仙從新北市衛生局九樓跳下去之前，她被告、被跟蹤騷擾、被媒體惡意報導、被工作機關約談。

運用權勢去施暴的加害者，常是掌握資源並深諳心理技巧的完美加害者。「少龍」性侵女信徒之後還威脅她，告訴別人就沒工作了，而且全家都會受影響。女信徒後來想要抗爭時，少龍又跟其他信徒表示這女信徒思想有問題，要大家孤立她。

求助與蒐證不易，也因此權勢性侵成案的難度甚高。林奕含自殺後，家屬提起權勢性侵告訴卻沒有成功，檢方當時認為，對方只是補習班老師，與死者之間沒有一定要強制服從的權力關係。

即使成案，判刑又是另一個問題；目前刑法妨害性自主相關法條，幾乎都是3年以上，10年以下刑期，唯獨權勢性侵相關的第228條是6月以上，5年以下有期徒刑。性侵親近的人比起性侵路人反而判得更輕，這成為許多加害人用來脫逃更重刑罰的手段。

看這些資料，會讓人難過許久。尤其是于仙當初致力於長照工作，細心熱情而贏得許多爺爺奶奶的信任，也因為這份信任讓于仙可以協助他們在人生晚年從封閉的心態中走出來。然而當于仙被信任的人所加害時，她卻發現自己竟也失去了這個世界的信任！

其實于仙還是擁有可以信任的人，她和家人感情很好。媽媽和哥哥後來開記者會時痛哭失聲，他們不知道于仙為何要一個人承受那麼大的痛苦？我一開始也覺得意外，身為社工，身為臺灣社會安全網中的一環，于仙為何在墜落時沒有被任何人接住？

因為于仙已經拒絕了這個世界啊！她的信任感被反覆剝奪，終至蕩然無存。

信任感的補救很不容易，要信任一個對你不友善的社會制度更困難，但放任不作為，以後只會有更多受害者從破網中墮下。要搶救未來可能的不幸受害人，有幾種方法也許可行：多同理、多傾聽、多支持可以信任的善意組織（例如長期陪伴性侵受害人的勵馨基金會及現代婦女基金會，她們是這次事件中少數站出來發聲的NPO）。還可以支持修法：透過公共政策引導議題討論，讓權勢性侵變成社會重視的事件，減少它的發生。臉書粉專「沒發聲不代表沒發生」，就倡議了一個刑法228條的修改，但它需要在2個月內得到5,000人的附議。

附議的動作很簡單，上網連結5分鐘之內就能完成。舉手之勞幫忙修補于仙失落的社會信任感，也幫助更多勇敢發聲的被害人，獲得公平與正義！

公共政策網路參與平台「修改刑法228條！讓權勢性侵被害人獲得真正的公義！」附議連結：https://reurl.cc/14x6YV

（本文經作者同意網氏進行文字整理，原文轉載自陳松琳臉書，原標題〈因為信任而被摧毀的那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