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一個痛字了得
by 劉先弟
38週了,望著肚子,一隻手撐著腰,另一隻手撫摸著腹部,斜坐在藤椅上,感受著胎兒慢慢的,慢慢的,游動翻身,而小貝比有時也會出奇不意,小腳用力一踢,痛的我用抓、用按,想要和這小子比,看誰的力氣大。
媽媽說:「女人生孩子,像過鬼門關,生得過聞油香,生不過兩塊板。」我暗地擔心,雖然醫學發達,但印象中對產程痛苦傳說的害怕,已更甚於古人說生產的危險性,面對即將遇到的至極痛苦來臨,以及寶寶是否健康的憂慮,另外先生外出還要幾天才能回來,整個心浮動起來。我撫摸著肚皮,不由得喃喃對著小貝比說:「娃娃,你可一定要健康喔,要等爸爸回來才能生喔!」
早晨起來,昨夜的不舒服,讓我接連上了好幾次廁所,鵝黃的燈光下好似有咖啡色的液體,心裡一陣懷疑仔細一看,哦,有些暗紅色,可是肚子不會痛,不禁想,「可能翻身太用力,有些動了胎氣,好好安穩睡一會吧」,但隱隱的痛卻讓人不得安眠。告訴媽媽,母女商量一下,趕緊收拾好衣物,往醫院看診去了。路上,媽媽說:「不急,不急,慢慢來,第一胎沒那麼快生,不要太緊張。」言猶在耳,哪知醫生仔細看診完,即吩咐護士,送去待產室。
這消息令人突然慌起來,原來已經落紅了,並且開了二指寬,醫生不讓我回去,需住院待產了。看著媽媽焦急的如坐針氈,母女倆一時之間,不知要喜還是憂,面對這場自然的分娩,開始不知所措起來。
待產室裡空蕩蕩,心內滴咕想:「很久才陣痛一次,我是頭胎說不定會到明天生呢,護士緊張什麼?」看到媽媽則是拿著手機猛打、猛催,希望孩子的爸爸趕快回來迎接新生命。
可惡的點滴,不是會減低痛楚嗎?不是會無痛分娩嗎?怎麼越來越抽緊?怎麼愈來愈酸痛?怎麼陣痛時間更久了,還更密集?這痛揪得全身坐也不是,躺也不行,右翻看不到媽媽,左側卻壓到點滴,腹部以下,酸痛難過的感覺,讓我只能直抓床桿,眼睛感覺有些迷離,意識雖然有些模糊,但仍知道是媽媽在幫忙擦眼淚,她柔嫩的手遞一條手帕,放在我的手掌心,此時聽到溫柔的聲音:「孩子!很痛吧!哭出來沒關係,沒人會笑你的。」像洩了洪似的,我大聲的哭了起來,想到懷孕所受到的委屈及限制,現在還要受這樣無比的痛苦煎熬,不禁軟弱無助而傷心,真不想活了。
護士進出的聲音「開三指了,怎麼血流這麼多!」,夾雜著媽媽有些顫抖的聲音,她又催電話那邊大聲的說:「你到哪裡了!快生了,怎麼辦?」疼我的媽媽一定慌了亂了,而我也是。因為護士小姐要把我推進產房了,我不能再握媽媽的手做為支撐了。
真不知道生育是這麼的痛苦,這麼的難挨,聽媽媽說當初生我的時候,還陣痛了一天一夜,而家裡三個小孩,每個孩子都幾乎要了媽媽的命,我現在真的親身體驗了那歷程,做女人歹命喲!說實在的,連床位輕微被推動的時候,我也覺得像大地震像世界末日一樣慘,整個人就只想到「如果有洞就幫我埋了吧」。「喔!好痛!好痛!」這樣的苦實在難以形容,我只有哀嚎。
移到產房較高的產檯上,冷冽的燈光,凍寒的空氣罩住四周,令人覺得顫抖不停,我已難分辨護士交代的「深呼吸」及「慢慢吐氣」有何不同。旁邊突然有金屬的撞擊聲,以及有人說:「開四指了」的急促聲,產檯的前下方另有人在忙碌,醫生,是醫生,他手按產道,一聲令下,手一放開,只聽到「哇……哇哇」的哭聲,「生了,四點十分」則是醫生說話的聲音。
我的額髮汗珠浸透,我的臉上滿是淚水,使出最後的力量,聲嘶力竭之下的我,感覺到小東西被放在我的胸前,嚐試含著乳頭,看了嬰兒一眼,我累了,我睏了,但是幸福包圍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