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就在那裡

by 江慧儀

前陣子因一位推動生態旅遊前輩之邀，有機會前往嘉義縣阿里山區一處叫做頂笨仔的聚落一遊。雖然說此行的重要目的是瞭解當地生態旅遊的資源與現況，不過那已是我近年來相當難得的純旅遊行程。由於同行的伙伴都是從事保育教育推廣及生態旅遊的伙伴，大家都對能夠前來感到真的很幸運也很幸福，因為平時大夥都忙於幫其他人辦活動，自己卻很少有機會成為生態旅遊的遊客。對我來說也是如此。我從事環境教育，但近年來自己卻很少有機會真正走回「自然環境」中充電、向大自然學習。

根據前輩所提供的當地生態旅遊資源所述，此地最令當地人驕傲的夜間觀察生物是白面鼯鼠、螢火蟲與相當難得一見的、會發光的螢光菇。過去，我曾在布農族友人的帶領下，看過白面鼯鼠滑翔的神奇模樣，那次的景象至今仍令我難忘，因而此行我仍滿心期盼可以再次見到白面鼯鼠滑翔。在當地解說員的帶領下，我們一行人如願見到包括白面鼯鼠的三種鼯鼠在樹冠層中活動。而就在那段十多分鐘觀察鼯鼠的時間裡，我與鼯鼠之間有一次小小的奇妙互動。

當我們一行人佇立在樹下，一面驚嘆鼯鼠的「可愛」（雖然不願輕易使用人類慣常的形容詞來描述任何一種動物，不過鼯鼠真的是相當「可愛」……）一面抬頭仰望想把牠們看個夠時，其中一隻一直躲在樹幹後方的白面鼯鼠動了一下，忽然地一片葉子從鼯鼠旁慢慢落下，此刻，我心中忽然興起一個奇想：「那片葉子是牠捎給我們的信嗎？如果我能夠找到那片葉子，上面會說著什麼呢？牠在問候我們嗎？還是牠希望我們別打擾牠了？」當我還沈浸在這個短暫的奇想中時，從鼯鼠身旁又落下了一片葉子，或許是偶然吧，不過我寧願將把它幻想成為鼯鼠與我們之間互動的媒介。

另一個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聚落中的「螢光大道」（真的是可以會車的馬路）與樹林中的「深山竹雞」。或許現在賞螢活動愈來愈多，因此原本對賞螢並沒有太多期待，但螢光大道令人驚豔的是，成千上萬的螢火蟲在短暫的生命中綻放光芒，延續生命的能量，縱然偶有車燈明亮的汽車疾駛而過，牠們還是自顧自地拼命發光，生命力令人感動。警覺性高的深山竹雞在林間被發現之時，靜止的動作，發亮有神的眼睛，似乎沒讓我們感受到牠是否緊張或戒備，好似對我們一群人的驚嘆與交談聲不大在意，反而，透過單筒望遠鏡中來欣賞牠的姿態，讓我心中感到的是「平靜」──一種在都市生活中缺乏的元素。

我想這就是為什麼人有親自然性。自然界中的許多元素，確實是會撫慰人的心靈，讓人感受到生命力與清新、重生的感覺。不過，無論人類多麼需要自然，自然界的一切生物都在那兒，且早已在那裡自己經歷生命的過程。而真正的生態旅遊，或許就是引領人們與自然界中其他生物、其他文化產生互動，單向或雙向地體驗彼此生命力的一種方式。至少，這也是我在短短的頂笨仔之行中所體驗與感受到的難忘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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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為大地旅人環境教育工作室執行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