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頭蜂來襲

by 江慧儀

從搬到公寓社區之後，陽台是我們每天都會駐足的小天地：種花、種豆、餵魚、坐著看對面的樹林、發呆、喝咖啡……。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陽台上掛的一株蘭花被幾隻長腳蜂看上，竟在葉子上築起了垂吊的、紙質的窩。當我們注意到時，已經有七隻成蜂和十數隻孕育中的小蜂。雖然過去在陽明山的日子裡，也很習慣土蜂四處叼著土到我們家陽台、屋簷等處築巢，但現在的陽台面積很小，蜂窩離的這麼近總覺得有點妨礙，也不會想坐在蜂窩下發呆、喝咖啡了。為了奪回我們的陽台使用權，並將蜂窩搬到我們的屋頂小花園，讓彼此更有空間，有天我先生拿起一支香，利用煙把成蜂燻開，然後將整株蘭花帶到屋頂上的檸檬樹下掛著。我們相信成蜂一定能夠發揮生物本能，再次找到自己的窩。

過了一兩個小時，或許因為天色漸暗，被驅離的成蜂慌慌張張四處飛，偶爾停下來碰觸彼此溝通溝通，就是無法找到被移到別處的窩。想到這一窩小蜂如果因為成蜂無法順利找到牠們而夭折，實在過意不去，於是我們心中升起一絲憐惜之情，決定把蘭花掛回陽台，好讓成蜂能夠順利找到家。此時天色已經全暗下來，天空又下起雨來，我們看到成蜂已經四散，留下空空的蜂窩和窩裡的小蜂，實在有點擔心與不忍，覺得我們好像作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隔天早上，一拉開陽台落地窗簾，就看到所有的成蜂都回到牠們的窩，繼續工作著，讓我們放下心中一塊石頭。我們當然也決定暫時與牠們和平共處。然而，這一個月以來，眼看蜂窩愈築愈大，成蜂的數量也成長了一倍以上，我們的心裡又開始猶豫，不知這群長腳蜂會在我們家陽台定居多久？是否該讓牠們繼續擴大勢力範圍？

這天下午，正當我和先生在客廳中喝著咖啡，討論該怎麼處理這個蜂窩的時候，我那面對陽台坐著的先生，忽然大叫一聲:「Look at the big wasp on the hive!」（有隻大蜂在蜂窩上！）我連忙回過頭去，看到一隻虎頭蜂停在長腳蜂的蜂窩上，牠的前肢握著一隻尚未蛻變的幼蜂，大剌剌地在所有的長腳蜂面前吃了起來。此時，平時讓我與先生多少警覺害怕的長腳峰全都靜止不動，安安靜靜地讓這隻比牠們大上幾號的虎頭蜂在牠們面前大快朵頤，吃掉牠們的下一代。我和先生則是一面驚呼，一邊忙著用相機拍下這個難得一見的景象，又一邊害怕靠得太近，會惹怒進食中的虎頭蜂。

當這隻虎頭蜂享用完大餐之後，竟又飛來另一隻虎頭蜂。對蜂的生態不熟悉的我，不清楚這是出於默契，還是第二隻地位比較高，或其他原因，當第二隻停在蜂窩上時，第一隻就馬上飛離。這時，第二隻同樣毫不遲疑地抓出一隻尚未蛻變的小蜂，在將近二十隻成蜂面前吃了起來！過了大約七八分鐘，當第二隻虎頭蜂享用完幼蜂大餐後，外面正巧急倏地下起來大雨，虎頭蜂在大雨中飛離我們的陽台。

許久，陽台上的長腳蜂仍然靜止不動，不知是否還在驚恐中嘗試著回過神來。我和先生則是拿著相機，回顧驚慌中猛按相機的成果。我們似乎忘了喝咖啡時討論著如何解決蜂窩的話題，或許因為我們發現，原來大自然自會有它的解決之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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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為大地旅人環境教育工作室執行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