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譎

by 幸福

出生至今已過了無數個年，較有記憶的就是小時候媽媽會為我們做新衣買新鞋，全家分配大掃除的工作（父親除外），除夕當天擅長烹飪的母親會為了準備豐盛的菜餚而忙個不停，她有幾道拿手菜是一定會在除夕夜的年夜飯出現，炸蝦丸、獅子頭、炸小排和滷味（豬舌、豆干、鴨蛋），而過年期間也必定會吃一餐大白菜煮年糕（寧波年糕），因為這些食物都是父親愛吃的。雖然，年夜飯後父母都會發紅包，但記憶卻不是很鮮明，不知是否是太常規化了，竟然沒有什麼印象，真是奇怪！

在這麼多個年當中，最難忘的是去年的過年。娘家在高雄，向來是我和小弟回高雄過年團聚，這一年不知怎麼開始的，就有人提議要在台北過年，希望有個不一樣的年。年底前黃金單身漢的小弟結婚了，弟媳在台北也有房子，全家上來有足夠的空間可住，而我家客餐廳及廚房空間夠大，可做為主要的聚會點。對一家之主的父親而言，其實並沒有太大意願，在家人努力的勸說下才終於點頭同意。事實上，父親近年來精力逐漸衰退，不願活動，有時臉部還會出現呆滯的表情，同住的家人很難勸服他外出活動，我和小弟常藉著他就醫的需要，請他上台北走動走動，希望環境的變化可以刺激他的身心而不致退化太快，然效果有限。這次上台北過年的提議多少也有這樣的用意。

那是非常難得的一次全家聚會，年夜飯選在動物園旁的滿庭芳，一家粵菜館，停車方便。當時還邀了我一位同姓學生（緬僑隻身在台）與我們一塊吃年夜飯，由於同姓，權充父母多了個孫女。我們去得早，還在餐廳的主景照了全家福。除了除夕夜全家團圓吃年夜飯外，多年來幾乎不曾全家一塊行動的我們還一同出遊。年初一去杏花林賞杏花和桃花，中午就在貓空用餐，難得的是一向挑嘴的父親和愛挑剔烹調的母親竟對那一餐都感到滿意，頻頻稱讚。年初二上陽明山花季，更是熱鬧，各種應季花卉美不勝收，看得眼花瞭亂，父親很開心，在家人陪同下，走走看看。

那是我們全家過得最不一樣的年，第一次全家在台北熱鬧過年，是小弟媳進門的第一個年，但卻沒料到那竟是父親生前最後的一個年。如今想來不僅有些詭異，也有幾許安慰和感傷。安慰的是父親的最後一個年是愉快的，全家人都在他的身邊，對隻身在台的父親而言，這是非常重要的。感傷的是即將到來的這個年全家將再度在台北過年，父親卻永遠缺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