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的故事

by Emma

「哲學非星期五」的夜晚,我來到慕哲咖啡館看西藏電影,聽西藏的故事。主辦方邀請了達賴喇嘛西藏宗教基金會的董事長達瓦才仁到活動現場。原來達瓦才仁是流亡藏人,1992年離開家鄉青海省玉樹縣,經拉薩、尼泊爾逃亡到了印度達蘭薩拉。

在天葬現場,上百隻的禿鷹或盤旋或在山坡上等待天葬師揮舞手中的大刀,準備「大快朵頤」。Photo by Emma
在天葬現場,上百隻的禿鷹或盤旋或在山坡上等待天葬師揮舞手中的大刀,準備「大快朵頤」。Photo by Emma

聽聞曾到達蘭薩拉旅行、服務或參訪印度流亡藏人基金會的友人分享他們眼中的達蘭薩拉,但直到自己近距離與達瓦才仁對話後,眼前的達蘭薩拉才逐漸清晰起來。

現場有多位好奇西藏的大學生,想去西藏旅行的人,也有長期關注西藏的專家學者,也有像我一樣對西藏有著滿滿情懷的人。

有一種情懷叫西藏

大學時期參加了蒙藏委員會主辦的大專生西藏服務說明會,當時想到能去西藏旅行又可以幫助當地人,實在是一舉兩得。我興奮地拿著服務方案去請教長期做流亡藏人經濟研究的教授。

教授毫不猶豫地回覆我:「經費預算總共也就十萬元,扣掉志工的交通費用,又剩下多少能夠用在當地呢?你又打算如何『服務』當地呢?」

我答不上話,只有結結巴巴地說:「我的服務方案完全是紙上談兵。」

就這樣我第一個西藏夢破碎了,對西藏卻充滿了更多無限的遐想,中國藏族女作家唯色的部落格「看不見的西藏」成了我每天的精神食糧。一直到大學畢業後投入國際志工的旅程,在服務的旅途中遇見藏人,流亡異鄉的他們大多開藏族餐館維生,仍心心念念藏區學校孩子的教育,在櫃臺擺放簡單的海報和募款箱。

「Free Tibet」像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探究西藏議題背後看不見的政治、經濟和社會問題,只隨著西藏僧人自焚,支持流亡藏人的知識份子被軟禁或消失不見而更令人絕望。

然而達賴喇嘛西藏宗教基金會的董事長達瓦才仁告訴我們,達賴喇嘛希望大家能關注西藏環境生態的問題,草原沙漠化已經嚴重威脅藏區牧民的生存方式,呼籲中國政府能協商出解決環境的方法,政治難題則被列為第二位。

而更貼近一般大眾對西藏的印象其實是透過觀光或旅行的方式進到西藏,拿著相機或各種方式來記錄眼前的「西藏風光」。

觀光客的凝視

網路上也常有相關評論觀光客拿著相機對著正在朝聖的西藏人,緊追猛拍,嚴重干預了當地人的生活方式,也有觀光客批評藏人索取拍照費。

只是當人們到異地旅行時,總是喜歡接觸當地的傳統文化,卻沒有想過自身的觀光客行為可能影響了當地的生活方式卻不自知!而西藏所呈現的傳統風貌也可能只是滿足觀光客想像的包裝,最完整無加油添醋的風景可能早就已經不存在。

當我跟著一群中國青年來到位於藏區的色達佛學院(位於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色達縣),心情格外地複雜。色達佛學院依山而建,海拔3700米,聚集眾多研習藏傳佛教的僧眾,是世界最大的佛學院。同時也吸引了來自中國各地的觀光客和藏傳佛教的信眾。

我依舊踏進了色達佛學院,看見眾多喇嘛和覺姆(藏族女性出家人的稱呼)席地而坐,拿著轉經盤、書架、經文在默唸或閱讀。觀光客們主動向前搭訕喇嘛,現場混雜著普通話,經文朗誦聲和人群吵鬧聲,有不少喇嘛索性帶著耳機,我頓時覺得罪惡感十足。跟著友人快速地將佛學院繞一圈,站在高處遠遠地側拍僧侶的姿態,換作我是在此求學的僧侶,學習能不被打擾或中斷嗎?

最後我選擇坐在色達佛學院門口的外頭,拿起筆記本畫下眼前的景象,一位小喇嘛朝我靠近,眼睛直盯著我畫的圖。

小喇嘛用普通話跟我說,「畫我吧」,他指著自己,接著他就一動也不動。身上還背著他的轉經盤,我低著頭畫著,不知不覺中,我抬頭一看身邊已經被覺姆和小喇嘛圍住了,大家露出驚嘆的神情,似乎這是一種神奇的技能。

我頓時能感同身受他們的處境,每天大批的觀光客將他們「團團包圍」──拍照,發問,或者是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停筆之際,我把畫送給了小喇嘛,他便一溜煙地跑走了。

神聖的天葬?

突然之間我腦袋有些暈眩,估計是高山症發作了。其他的中國友人準備趕到更高的山地高台看「天葬」,我撐著身體硬是到了天葬現場。一隻隻的禿鷹在天空盤旋,觀光客早已擠爆現場,當天葬正式開始時,不少觀光客則直接越過了禁止線,與天葬的家屬併排而座,在線外的觀光客開始對著裡頭的觀光客咆哮,要他們閃邊去。

隨著天葬師拿著大刀將遺體剁成數塊,我身旁的照相機喀茲聲此起彼落,傳說天葬是每個逝去的藏人走向神聖之旅的儀式,過程不可以被照相記錄,逝者將無法順利輪迴轉世。

帶著些許的震撼和落寞回到了城市,心中有了解不開的結。

直到「哲學非星期五」的現場問題時間,我終於有機會闡述自己在色達佛學院和天葬產生的疑惑和擔憂。

達賴喇嘛基金會的董事長達瓦才仁回答「不管是色達佛學院或是任何一個藏區的佛學院,其實與僧侶的互動可以增加外界對藏傳佛教的理解」,從不同的角度來看待何嘗不是一件好事,我只希望每個有機會到色達佛學院接觸藏傳佛教的人們,能以更尊重和理解的方式,來跟僧侶互動。

「天葬儼然是吸引錢潮的觀光行程,在中國相關單位的控管下,藏人根本不可能做任何抵抗。觀光客行為未造成藏人實質的傷害,藏人如何抗議呢?」達瓦才人說,而我更願意相信藏人是一群相當純樸可愛的弱勢族群,他們選擇默默忍受。

在中國生活一段時間,常會聽到漢族朋友說「藏人很幸福,因為買房有優惠,教育有保障」其實那是在都市的藏人才可能享有其中的優惠。

生活在都市的藏人確實比漢人享有更多的福利,但是當我到了成都西藏街,街頭街尾都有警備車守著,走在路上不時看到扣地膜拜或肢體殘缺的乞討者。我猜想都市藏人享有的福利可能是用代價換來的。

達賴喇嘛說:「這個世界並不需要更多成功的人,但是迫切需要各式各樣能夠帶來和平的人,能夠療瘉的人,能夠修復的人,會說故事的人,還有懂愛的人。」面對西藏,藏人的教育、環境、社會考驗,唯有更多的接觸和投入,才能真正為藏人做一些貢獻。

山麓那邊是西藏,雖然我還沒有機會到訪,透過友人分享他在藏區的見聞,我感覺離「心中的西藏」越來越靠近了。

(EMMA,一個熱愛旅行、志工服務的女生,足跡從印尼、東帝汶、菲律賓、馬來西亞、泰國、緬甸到了埃及、德國和西班牙等地。2014年3月底踏上四川成都,加入中國友人的全球旅行&教育計畫團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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