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攜手躍升的國際婦女節

by 高子景

國際婦女節從婦女投票權運動算起已超過100年了（註1），今年的活動主題是#PressForProgress（#攜手躍升，註2）。在2017年的最後幾個月裡，英文媒體輿論持續大幅度地報導知名人士在職場裡性侵害與性騷擾的問題，此後，主流英媒每天在不同的版面與報導當中紛紛加入了性別的批判角度。在這些主流意見後面是一種新興的社會力，是社交媒體，是隨著社交媒體長大並已經成為經濟和消費主體的千禧世代，女性們對於平等的對待更敏感，更勇於任事，挺身參與街頭運動，男性對於自身社會角色的反省以及對於情感連結與表達的渴望，也不再噤聲不語。如果說2017年是由社交媒體帶領的新一波女性主義運動，2018年的國際婦女節就是屬於「躍升世代」的節日。

一個超過一百年的節日，如今面對什麼樣的性別環境？

數位經濟產業裡的性別議題

千禧世代的男女更自由開放，並擁有更多權力與選擇，但是性別不平等和性別排擠的問題仍然重現在新興的經濟領域當中。英國《金融時報》在2018年2月10-11日週末版當中有三篇文章，分別關於虛擬貨幣（註3）、軟體產業（註4）與女性主義作家麗貝卡．索爾尼（Rebecca Solnit）的專訪（註5）。談到新興行業和資訊串流裡的性別議題，皆從女性作者與受訪者的觀點報導。這樣從開頁到內頁、從熱門產業到文化指標人物，一貫地從女性觀點報導，提醒讀者調整思考的慣性，提高其讀者對於性別議題的敏銳度。

簡單地說明這三篇文章的重點：「比特幣投資者為何主要是男性？」一文作者漢娜（Hannah Kuchler）拿自己和她弟弟為例，女性在成長過程中養成拘謹保守的風格，而男性可以晚歸，可以獨自長途旅行，被鼓勵從事風險高的活動，調查顯示75%至97%的虛擬貨幣用戶都是男性。另一個造成男多於女的原因則是該類產業以及相關的網站皆以男性為主，他們提早接觸區鍊塊科技，成為早期採用者，獲得了金融產品的升值潛力。

《彭博社》華裔主播張秀春（Emily Chang）的新書《矽谷兄托邦（Brotopia）》從財經記者的網絡當中揭露，矽谷新創科技業當中排擠女性創業者以及極度不尊重女性的環境（見 彭博社華裔記者新書揭露矽谷性派對醜聞）。英文的流行新字Mansplain （Man + Explain  男性+說明，註6） 發明人麗貝卡．索爾尼認為「雄性化發展的文化」對現代男性和女性的傷害比以前更大，網路色情、家暴與好萊塢所暴露出來的問題都只是「冰山的一角」。

當更多像《金融時報》一樣的主流媒體有意識地選擇性別平等的報導角度，而不是以性別盲或社會達爾文主義的態度來合理化性別不平等的現象，長久下來，期望這樣的輿論角度可以持續地提醒更多人對於性別議題的觀察和思考。

婦女節是女性的，也是男性的，是宏觀的社會議題，也是個人生活裡的選擇議題。《衛報》在西方情人節刊出專欄作家葛碧．辛斯裡夫（Gaby Hinsliff）關於英國千禧世代性生活的長文：如何在性的灰色溝通地帶裡清楚地滿足慾望主體性，同時保有相互尊重的性關係（見 慾意與同意：現代社會裡的性探索，註7）。

千禧世代的性

這個世代的性圖像比年長世代更多樣化，但是也沒有一般想像中的絕對開放。對於性的溝通可以非常直白，但是部分女性（以及部分男性）在約會的場合裡，仍然使用含糊或間接的語言表達拒絕。同時，越來越多網路上的色情影片以及流行文化裡，含有更多性暴力的畫面，若是加上男尊女卑文化的影響，這會讓男性和女性之間產生更多的問題。

該文作者給讀者的幾個重要建議是：

• 女性無須閃躲自己的慾望，更不應該在心裡期待男性可以讀懂心意，女性給出明確肯定的同意，大方地將自己的慾望展現在關係當中；
• 給男性的建議是，仔細地反省自己是否故意忽略女性的感受、故意不徵求女性肯定的回應，反而被動地等著女方出言拒絕。一般認為所謂男性無法壓下性衝動的這個觀念，其實男性只是在一種男子氣概的習氣之下，選擇去忽略對方猶豫或拒絕的訊號。男性在「同意」或是「強迫」的「灰色地帶」當中，可以更謹慎地觀察、探詢並確認對方的意願，現代男性不會認為男性的慾望只有「原始」一個定義而已（註8）。

幫助男孩們去面對身為男人的豐富複雜性

這是一位美國父親為青少年兒子世代許下的願望，而且他承認他目前還不知如何做（見 美國的男孩垮了）。當女性依然面對著職場和社會裡的玻璃天花板，在一百多年來一波接著一波女性主義者的努力之下，我們好比從未卸甲的戰士們，每天準備著去面對、去解決這些問題，同時還跨越地理與文化隔閡，去幫助世界上其他地方的女性。但是，男性們如何對自己開放，對別人開放，同時接受自己的情緒問題與脆弱時刻？「Be a man.（像個男人）」一詞在一個性別更多元化、同時更複雜的世界裡，應該有個更豐富以及更人性化的實質討論，這樣的時刻應該已經來臨了。網路流行關鍵詞#TimesUp（「此其時也」，或譯「時候到了」，註9）做此解釋，也無不可。

此其時也：年輕世代應該可以做得更多、更好

國際婦女節若有更多人參加，有更多年輕世代給予新時代的意義，它可以在未來持續地發揮紀念以及反思的功能。今年的節日對於女性和男性皆是一個具有新意義的時刻，性侵害與性騷擾的問題雖不因社經地位的差異或世代的推衍而改善，但筆者同時發現，關於男性主體性的不同聲音陸續開始出現（註10）；男性也需要社會運動，從刻板的性別印象當中解放做自己。男性並不是只有性衝動而無法理性判斷的人，男性也不是只能不斷地忍耐，為了保持男子氣概而拒絕情緒的人。女性裡有陽剛的氣質，男性裡也有陰柔的人性面，年輕世代應該比父執輩的社會了解得更多，也可以做得更好。

一個性別平等的「躍升世代」希望能夠從2018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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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曾就讀泰國朱拉隆功大學國際發展學程，目前從事會議同傳與翻譯工作。個人網站 www.kaotranslation.com）

註1： （中文）國際婦女節，zh.wikipedia.org/wiki/國際婦女節

註2： （英文）2018年國際婦女節活動主題：「攜手躍升」
International Women’s Day 2018 campaign theme: #PressforProgress
（中文對應）廣東英國商會的2018國際婦女節雙語網頁

註3： （英文）為何比特幣屬於男性 Why bitcoin is a man’s thing
（中文對應）Bitcoin投資者為何主要是男性？ 金融時報：資訊流通最重要

註4： （英文）反社交網絡 The antisocial network
（中文對應）彭博記者 Emily Chang新書《Brotopia》（《極樂男權》）揭露男性主宰的矽谷文化

註5：（英文）人們用簡化的思維面對非常複雜的事情 Feminist writer Rebecca Solnit on mansplaining and #MeToo

註6：麗貝卡．索爾尼有一次碰到一位男性讀者，在不知道她就是作者的情況下高談闊論她的一本書，故她撰文創造了一個新的流行字”Mansplain”（見「每日一詞：Mansplain」)。《劍橋詞典》的解釋是：「以居高臨下的說教姿態向對方解釋某事，以為對方完全無知」，又追加了一句：「特指男人向女人解釋她已經知道的事情」。

註7：（英文）慾意與同意：現代社會裡的性探索 Carnality and consent: how to navigate sex in the modern world

註8：（英文）阿茲．安薩里停不了的約會題目 Why we should all keep talking about Aziz Ansari

註9：（英文）「時間到了」行動 Time’s Up
（中文對應）【成立基金會】性騷擾Time’s Up！逾300名影星發起籌款助受害人打官司

註10：（英文）我支持反對性騷擾的#MeToo，不支持性侵白色恐怖（#MeCarthyim）
Bill Maher: ‘I’m Down With #MeToo, I’m Not Down With #MeCarthyi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