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們流離轉徒的日子】花落誰家

By 畢卡芙蓉

一如往常地,下班後回到第五次搬家的住所。一進房間,看見母親臉上滿是淚痕地坐在床邊,她似乎是哭了一整天了。我立即向前詢問發生了什麼事,可是母親只是一再重複地說著:「去找房子,我們搬家。」

「要搬,也是我搬啊!為何妳和爸爸也要搬呢?」這是我的立即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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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做主,與媽媽為室友關係的歲月

打從哥哥計畫結婚起,他便賣掉爸媽原有的眷村平房,接著全家人搬到隔壁眷村租房子住。大姪子出生後不久,哥哥就買了原來眷村改建的一棟公寓中的三樓,我們一起搬進了新家。當時的我非常開心,因為我終於有了自己的小房間。

從我出生後就分床睡的父母,在哥哥的安排下,又同房了。只是沒多久,我的房間裡,就架起了一張折疊床──我又恢復和母親的室友關係。

隨著哥哥在公司中擔任要職,並在臺北市區買了有電梯的房子,當然我們也開心地一起搬進了臺北市的房子。我的房間比原來的大,但是,還是得跟母親睡同一間房。

沒幾年,哥哥投資失敗,我們全家成了租屋族。每回搬家,都辛苦至極,因為東西實在是太多了,直到第五次,搬到了我們一大家子最後一起同住的這個家。

雖然,我心中一直在問:「到底白天發生了什麼事,讓母親這麼傷心?且毅然決然地離開唯一的兒子,帶著父親和我搬出去。」這問題隨著母親的過世,直到今天,還是一個謎。

我勸不動母親留下來與哥哥同住,只好打電話給姊姊,說明事情原委,姊姊建議在她家附近找房子,以便就近分擔照顧之責。

世事似乎是安排好了似的,就在那個星期日,姊姊陪我去她家附近的菜市場看招租紅條,剛巧,就有一張早上才貼的出租廣告,房子正在姊姊家附近,於是那裡就成了我們仨的落腳處。那是房東為了兒子隔年結婚購置的屋子,說好只租一年,倉促的簽下了合約,搬家後,用不上的東西也沒有全部拆封,只是整齊的放置;姊姊說要讓哥哥來探望時,知道沒有他,我們也能過得好。

安頓好住處,緊接著,我就安排帶父母回大陸家鄉探親,也順便紓解搬家的急促和緊張。可是現在寫著文章的我,回想起當年回大陸的父母親,當他們看到自己的兄弟姊妹,身邊圍繞著兒女的陪伴,心裡不知是何種滋味?

做主搬家,要回專屬空間

一年的契約轉眼到期,熱心的房東卻帶來一個我想都沒想過的消息。她問我想不想買房子,對面二樓正好要賣,若我有意願,她可以幫忙談價錢。經由房東居中議價,我們就近搬進了對面二樓,做夢也沒把買房子列入我的人生規畫中,但眼前的房子,真真確確,就是我的家了。

我和父親陸續先將小東西搬到新家,父親突然回頭對我說:「我們不要再搬家了,好嗎?」當時的我心裡笑了,並在心中作答:「不會了,爸爸!我們不會再搬家了。」

刻骨銘心且成因迷離的第五次搬家,終於在一年後,經由我的第六次搬家,我們三人住進真正屬於我的家後,劃下了句點,而我也替自己及時為父母親做了一件正確的事,感到驕傲。

雖說這是我買的房子,我還是和母親共居一室,直到入住後第五年,我的內在甦醒了,我不想再當父母親之間的擋箭牌了﹗我想要回自己的空間﹗跟母親住在同一個空間時,我連自己的情緒,都不可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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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內心在哭喊,然而苦思不得其解的我,就在好友的詢問下,如夢初醒。

「妳家有幾間房?」

「三間。」

「那就一人一間啊!」

「對喔!」如此容易解決的方法,怎麼會想不到呢?

將母親的床移到另一間房安置好,終於,我擁有了自己的房間,裡面有一張新的雙人床、衣櫃、梳妝檯、書櫃、長型的書桌兼置物檯。

這個空間裡,有著:在颱風夜裡,透過氣窗,看著外面從天飛來的無名屋頂,口中唸著阿彌陀佛,心中恐懼的我。

這個空間裡,有著:因為老鼠闖入,雙手顫抖,卻不得不吸一口氣,將書櫃頂端粘鼠板上的老鼠裝入垃圾袋後,悲從中來,哭著喃喃自語:「不要再那麼堅強﹗總有一天一定要結婚!」的我。

這裡面也有一個看著電視,看著看著便忘情大笑的自己。

這裡是我放鬆、宣洩情緒、養精蓄銳的專屬空間。

直到今天,這是我所獨有、與我相處最久的一個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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