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營利幼兒園五年成果與展望：推動托育公共化、促進雙親就業是少子女化唯一解方

by 陳竹儀

非營利幼兒園是台灣2-6歲重要的公共托育政策，藉由非營利幼兒園的推動，除讓家長獲得收費合理的服務，也透過落實教學正常化把童年還給孩子，並建立友善職場，讓教保人員能夠獲得合理的薪資待遇。非營利幼兒園法制化迄今已逾五年，我們回歸關注「照顧」的價值：以人為本。

性別平等→公共托育→生育率

非營利幼兒園推動聯盟、教育部國教署、彭婉如文教基金會，於2020年9月24日、25日舉辦「非營利幼兒園五年推動成果與展望」論壇。

非營利幼兒園推動聯盟召集人劉毓秀引用聯合國人口基金（UNFPA）2019年研究報告指出：支持性別平等，使家庭享有雙薪、實踐雙親育兒的平價、優質、普及公共托育，是唯一確認最有效的提振生育率政策，而最值得效法的，是瑞典和法國模式，尤其是前者。教育部國民及學前教育署副署長許麗娟並於現場宣布，原先教育部預期2024年之前增設公共化幼兒園3,000班，但現在可望提前於2023年實現目標，此外我國2-6歲的幼兒園入園率已提升到67%。

落實開放教育，不要惡性競爭

劉毓秀表示，從創辦五甲社區自治幼兒園和王淑英老師的合作開始，看到了真正對孩子好的教育，不是一律鮮明色彩、無論何時都播放輕快的音樂的教室空間，而是讓孩子從自然中認識顏色的意義，協助建立孩子的邏輯及其與大自然的連結。期待教育部藉由推動托育公共化，持續傳達以人為本的教育概念，改變社會大眾及家長的觀念，拒絕惡性競爭的幼兒教育。

輔仁大學社會系石易平副教授引用經濟學家James J. Heckman（詹姆士．約瑟夫．赫克曼）的研究指出，許多學前教育都以培養認知能力為主，但自我控制力、毅力、社交能力等非認知能力才是影響孩子未來的重要關鍵。嬰幼兒教育與家庭發展協會理事長廖鳳瑞副教授則以一則實例告訴我們，以幼兒為主體，看見、陪伴孩子的教育如何實踐。以幼兒主體的陪伴，強調我們不是站在孩子的對面、給予每個孩子相同的經驗和策略，而是­­坐在旁邊，第一步從同理開始，看見並支持孩子的優點，同時也要站在孩子的視角，思考孩子非認知能力的學習需求，以正向引導的方式，培育對自己有信心、對學習有成就動機的孩子，並維持孩子原本的優勢。

建立信任專業，讓教保工作是尊嚴的勞動

在幼托場域當中，教保人員是重要關鍵。新竹市教保人員協會理事長許玉齡表示，幼兒教育不是強調漂亮豪華，而是需要一群願意等待、陪伴孩子的老師。過去幼教體系培育出很多幼教人，但真正進入現場的比例低。全國教保產業工會理事陳亮吟則談到監視器，有些私立幼兒園業者用雲端監視來當成招生的手段，老師這樣就好像是犯人，職場好像是單面鏡的訊問室一樣，但教保品質必須來自於信任，不應用監視器製造現場的過度壓力，否則只會讓更多幼教人不願意進入這個產業。

要能讓現場老師有陪伴孩子的時間，需要對專業的信任與充分的親師合作。東台灣幼兒教保專業促進協會理事長陳淑芳分享，在芬蘭看到幼教工作者不用給家長繁複的交代，也不必接受政府評鑑，因為家長及政府的信任，讓老師能夠將所有的時間都陪伴孩子。永健非營利幼兒園的李文敏老師及林意紅園長則分享建立一個友善職場的經驗與重要：透過合理的工時安排、減少活動、會議及文書工作，以降低老師工時、減少加班。幼兒園沒有聯絡簿，但透過和家長充分溝通，不用制式的聯絡簿讓家長也知道孩子在學校做什麼，進而理解學校的概念，是為了讓老師能夠有更多的時間陪伴孩子。

照顧的本質，是人

根據教育部2019年統計資料，教保服務人員場域當中，98%從業人員都是女性（參閱 性別統計資料庫），她們與台灣大多數的女性相同，身處於勞動與性別交織的困境。東吳大學社會工作學系洪惠芬教授以「原來，我們都是金智英！」為題，說明密集母職造成新時代育兒女性面臨更嚴苛的教養與照顧需求；經濟全球化削弱男性的養家能力，使得女性同時面臨「母職－照顧者」與「經濟－工作者」的壓力，更讓女性處於文化與內在的自我衝突與矛盾。面對這些問題，洪惠芬提出「托育與長照服務公共化」、「性別運動結合工運」等解方，讓照顧者不再被邊緣化。

全國教保產業工會理事長簡瑞連則現身說法，為什麼教保人員要搞工會，是因為沒有人是局外人，更是為了要爭一個友善生育的職場。政府認為，所謂的「照顧品質＝專業提升」，一味要求進修、要求「文本」證明老師的課程能力，卻忽略了勞動環境對於照顧品質的影響：高情緒勞動、低薪低尊嚴；消費服務導向，看不見照顧者的專業；職場流動率高，難以留住工作者，遑論照顧品質。簡瑞連強調，政策應該使照顧者有身心健康、生活、工作、休閒平衡，教保人員才會有好的照顧品質。

托育公共化未來十年願景：讓女性、男性、小孩的完整主體性，跟台灣的主體性同步達成

非營利幼兒園推動聯盟召集人劉毓秀於閉幕式提出托育公共化未來十年願景，藉由國家推動0-12歲不間斷的公共托育，提供幼兒優質托育，讓孩子及家長免於惡性競爭教育之苦，把童年還給孩子，把良好關係還給親子；同時支持家庭雙薪及雙親育兒，讓女性享有工作權與自主權；實踐跨階級共享，讓弱勢兒童受到優質托育，也讓弱勢女性能夠就業，消除「女性與家庭的貧窮」與「貧窮的世代複製」；最後，將男性從獨撐家庭經濟的苦境解救出來，讓男性享有育兒和家務的權益，可望讓台灣男性均壽命大為接近女性。

推動托育公共化、促進雙親就業是少子女化的唯一解方。劉毓秀期許，在上述基礎上，將能讓所有階層女性、男性、小孩的完整主體性與台灣的主體性，同步達成，協助台灣走向性別平等的坦途，並走出超低生育率的國家安全危機。

註：站在對面的教育實踐，是沒有考慮到孩子本來的樣貌，興趣及能力，對於不同的孩子都提供一樣的經驗、做一樣的事情。坐在旁邊的教育實踐，是看見個別孩子的樣子、先提供孩子經驗，視孩子的反應、再次提供經驗，如此教育者將根據孩子不同的樣貌與需求提供經驗，陪伴每一個孩子到達我們要的目標。

開放式教育是希望能夠看見孩子、陪伴孩子，在孩子旁邊的一種教養方式。

參考：完整議程及會議資料

（作者為彭婉如文教基金會研究發展部專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