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味的生活

by 許淑屏訪談、撰稿

在高中教國文的李先生已經退休了。剛離開職場的前兩年，李先生過著非常輕鬆又充實的生活，一週固定兩天在圖書館和文化中心擔任志工，駕輕就熟的整理圖書、為參觀民眾導覽解說藝術作品和文物，不但能經常接觸一向深感興趣的事物，也使李先生對自己仍能善盡所長服務別人感到滿足和愉悅。每週兩個晚上，李先生參加國畫班和演講俱樂部，其他時間不是寫書法就是手不離卷的看書，日子過的十分愜意！

「我非常滿意退休後的那兩年生活，回想起來真是一生最愉快最沒有壓力和負擔的階段！兩個小孩都大了，在外地工作，不需要我和太太撫養照顧，自己的時間和金錢彷彿突然變多了，可以盡情做自己喜歡的事！我每半年領一次退休俸，和太太兩人想怎麼用就怎麼用，經常出去旅遊。」

李先生退休的第三年，原本在台北工作的兒子因為公司業務緊縮被裁員，好一陣子找不到新工作，生活拮据，只好帶著剛結婚不久的太太搬回老家和爸媽同住。

原本已經和太太分房而睡的李先生，為了騰個房間給兒子和媳婦住，只好再跟太太擠一張床。

「我們兩個年紀大了睡覺都怕吵，她嫌我打呼大聲，我怪她半夜起床上廁所把我吵醒。唉呀~~，現在為了兒子和媳婦，只好將就著啦！睡不好，又能怎麼辦！」

因為晚上睡不好，李先生感到精神變差了，看書沒辦法專注，寫毛筆字手會顫抖，每次當完志工回家總覺得很累，在演講俱樂部裡講話也常感到中氣不足。

「孩子回家住當然是天經地義的事，家裡多出來的開銷由我的退休金支付也罷，但我的生活品質真的變差了，身體也不像以前那麼好。但我能怎麼辦呢？叫他們搬出去嗎？我跟太太抱怨過幾次，她全心護著兒子，總叫我暫時忍一忍。」

媳婦不久找到一份約聘工作，每天早出晚歸，三餐和家事很自然就由李太太一手包辦。

疼愛兒子且把兒子當大寶貝的李太太，很阿莎力的對兒子和媳婦說：

「沒關係，反正你們沒回來的時候我也要做這些事，現在一起住，我只是多煮一點飯，還好啦！」

只要李太太在家就算天下太平，一旦李太太有事外出兩三天，李先生就嚐到人情冷暖，備感心酸。

「上個月，我太太回南部參加同學會，順便在那裡多住兩天。她不在家的那三天我在家裡沒晚餐吃ㄝ！媳婦下班回家以為我會做好飯菜，看見桌上沒吃的，她就煮了兩碗麵，她跟兒子吃，還裝傻說以為我吃過了，又說怕我會吃不慣她隨便煮的東西，叫我去外面吃。」

李先生氣在心裡，卻什麼也沒說，連續在外面吃了三天飯。

有時候，媳婦和兒子晚上會出去買宵夜回來，可能為了省錢，總是只買一兩份，兩人在臥房裡吃。有一次，李先生練完書法，肚子餓了到廚房找東西吃，正好兒子和媳婦買了一包串燒回來，李先生高興的要去拿，媳婦卻說：「我們只買了一人份…」

李先生悻悻然的轉回廚房，去冰箱拿吐司麵包吃，兒子不忍，跟進廚房要把自己的半份宵夜給爸爸吃；變了味的宵夜，李先生也不想要了！

「兒子結了婚心裡只有老婆！我現在只希望兒子趕快找到工作，給我搬出去，讓我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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