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自己內在小孩的父母 ─童年期性受虐女性心理治療團體實務工作者心聲

by 王玥好

母親節前夕,在團體中我收到有生以來第一封母親卡及花束,有成員比喻我們工作者像母親般幫助、保護這個團體,雖然成員中約有一半年紀大於我及素珍(), 但就如一位成員曾說:在團體中是她們內在受傷的小孩在說話,長久以來,她們的內在小孩缺乏滋養,但加諸她們身上的責任與負擔卻與日俱增,而在團體中內在小 孩終於獲得釋放,不論她們年紀多大,卻仍渴求著父母的愛與呵護,歷經一次又一次失望,在心理劇場過後,許多人從劇場中領悟到父母的無能為力,覺察到家庭的 限制所在,然而被偷走的童年已無可取代,在她們為其損失或未曾擁有的東西而哀悼時,她們理解到不需為其遭遇負責,但也就同時面對沒有關懷父母這樣的一幅內 在畫像,那是何等的悲傷。

故而引導成員同情脆弱的自己開始,提醒她們仍有愛的能 力,對未來要繼續抱著希望。有成員由此而領會:「……或許父母也無法從別處學到,所以給不出來,而我苦苦追求,其實也是一種折磨,我決定放下來,好好地自 己活。」這樣的分享獲得成員的共鳴,有成員則進一步提醒,既然父母不能,她們可以做自己內在小孩的滋養性父母,聽到這樣的話時,我的心情好似一個母親看到 孩子已有獨立能力般的放心與欣慰。

參與這半年的治療團體,在劇場中好幾次禁不住落淚,有時 被深切的悲傷、憤怒震攝,往往需要深呼吸來幫助自己調適,最喜歡坐公車回家的時刻,一個人獨處,細細品味從團體中得到的體會,也處理自己受激盪的情緒,一 次又一次見證這群女性從這樣長期反覆、創傷中奮力掙扎的生命,由她們的勇氣、決心與希望中,我也得到不少啟發與能量。

在劇場中,有時我會扮演主角的父母或施虐者,在我扮演的 角色眼前,我看到的是當年脆弱無助的小女孩,當我學著父母權威、無理的指控主角時,主角無力反抗,甚至開始自責起來,我很想放下我扮演的角色去擁抱她、安 慰她,甚至想代替這個角色主動向她懺悔,但我知道在她們生活中,事實並非如此,我繼續演出,誇大指責,或博取同情,心裡想著:「快反擊啊,這些話是不對 的,我在欺騙你,你不要相信。」當主角開始微弱反擊時,我心裡喊著:「加油,就是這樣。」

主角在導演引導下越來越自信時,我很高興終於可以從父母 或施虐者的角色中退出。安排成員再一次經歷創傷情境或來源,目的是讓主角經歷面對危險時非戰即逃的反應,從前她們沒什麼資源,只能忍受,而今她們可以選擇 戰鬥,幫助她們在身體及情感反應獲得控制權,學習如何與恐懼共存,甚至如何把恐慌當做精力與啟蒙的來源。

遭遇性侵犯的生存者,她們長久活在羞愧、罪惡感、自責 中,團體中處理了許多責任分野的問題,但也發現她們仍然害怕被人知道自己的遭遇,害怕不被接納,害怕被異樣眼光相看,要彌合受害者與社會這樣的裂縫,有賴 於社會大眾體認到她們的創傷,並且採取行動,為傷害負責並修補傷害,社會意識的提昇與行動,才能幫助生存者重建其秩序感和正義感。

:洪素珍,勵馨基金會特約諮商師。

(本文轉載自勵馨雜誌)

(本文作者為勵馨基金會專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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