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聲何處尋

by 李秀容

那年從台北趕到新竹關西只為目睹那一片妳口中的森林綠意，妳說：「我很喜歡帶著我女兒到森林裡看一片樹林在風中搖曳，花朵清香的味道和鳥叫蟲鳴的交響樂。」

哪知道才幾年光景，妳由保守的辦公人員轉身一變為強悍的環保鬥士，不僅被法院判刑、身材竟急減了十多公斤，看妳消瘦的臉讓人增添不忍，也輝映著此地的環境浩劫。

走在剛剛開挖的高爾夫球場，破碎的土地上盡是黃土漫漫，幾個老客家人亦跟在身後頻頻嘆息，殘破的土地在 訴說那令人憤恨的不義行徑；為了打高爾夫球，此地已經歷過排山倒土的大肆砍殺獰虐，森林裡的動植物已不知逃往何處，或已隨著樹倒山滅而不復存在，村中的水 源本是來自此山中，卻不再清澈宜人，甚且農人們連灌溉耕種都有困難。

幾年前，附近的農藥廠剛剛造成污染的農田，一位老人因不慎踩到溢流出的農藥而喪失了一雙腿，一位拾荒老婦人也因為拾獲農藥廠廢棄的鐵罐而雙手灼傷，村民們憤怒的圍廠抗爭甚至找來水泥車將工廠門口封了起來，議員也趕來談判，結果妳被誣陷，廠方告上法院並將妳判刑！

如今農藥廠搬遷，卻將地目改為建築用地，那地底下埋藏的廢棄農藥鐵筒，腐蝕且四處溢流污染的地下水，高 爾夫球場帶來的災難，沒人能擋的官商勾結，不定時的黑道威脅，讓妳的容顏更形憔悴，妳蹲下身子拉著抗爭後唯一的收穫「一條自來水管」，想要泡一壺茶來招待 我們，我看著妳的背影，想著這幾年來妳所受的，甚至爾後妳先生決定跟妳離婚的消息，那個每逢假日帶著女兒爬山賞鳥的媽媽；而我一直一直都記得妳心中的那一 片大好樹林，蟲鳴鳥叫的聲音在每個關西的日出時光！而今妳已遠走他鄉，關西的鳥聲要何處尋呢？

（本文作者為環保運動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