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套子與爸爸的套子

by 張瀞文

某一天傍晚，古晉的天空依舊美麗，陽光稍歇，氣溫正好，我正在廚房準備晚餐，爸比在客廳裡褶著曬得充滿陽光香氣的衣服，兒子跑來跑去一邊鬼叫搞怪，一邊拿起媽媽的胸罩，對著爸比說：「這是媽咪的nene套耶！」在胸前比劃一番，一邊又將胸罩套在頭上，搞怪的樣子令人噴飯，讓爸比也樂不可支！

此時爸比一時興起想捉弄一下這個鬼靈精怪的寶貝，挑著眉毛問兒子：「女生有nene套，那男人有沒有nene套？」

兒子睜著大眼睛，笑著更加詭異，「男生沒有nene套，但是男生也有男生戴的套套！」

這下倒是挑起爸比的真正興趣了！他心想，這小子鬼點子一堆，不知道又賣什麼膏藥？「男生有什麼套套？爸比怎麼不知道？你說說看！」

兒子一臉「你是大人怎麼會不知道」的表情，「男生有雞雞套啊！戴在雞雞外面，就不會生小baby！」一邊指著他自己的隱私處，說完甚是得意！

這時候，爸比有一個表情，很難用文字描述，爸比的心情充滿驚奇，但只能哈哈大笑說句：「這小子！」

這段畫面應該可以拿來作成保險套廣告創意，一定可以得獎的！在廣告尚未拍出來之前，只有請各位運用豐富的想像力，將上述文字影像化！

爸比褶好衣服，迫不及待跑到廚房與我分享整個過程，但是分享不是主要重點，他很奇怪這孩子怎麼會知道保險套這回事，一定是媽咪教的，到底是怎麼教的？

女巫媽媽教出鬼怪孩子，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了，完全不需要大驚小怪！不過女巫媽媽也不會沒事去跟孩子說保險套怎麼用，這也是鬼怪兒子自己搞出來的問題！

話說某一天，大約是兒子四歲多，我們母子還住在台北，爸比還在遙遠的泰緬邊境工作，那時還是阿財叔叔。

那天我們從捷運站出來，走進了「屈臣氏」，弟弟注意到一籃繪有一個卡通人物的盒子，他以為是糖果，問我可不可以買那個？我一看，嘿嘿！那是保險套，就跟兒子說：「那不是吃的，是用的！」

兒子才四歲，就被我教成對新事物永不死心的德性，他問：「不能吃，那是什麼東西？」

我說：「是大人用的東西，我們家不需要，是男生用的。」我以為可以就此打住，兒子接著又問：「是作什麼用的？」

這時候我們已經一邊走向櫃檯，準備去結帳，我心裡想，真是自作虐不可活，其他的孩子早就閉嘴了，這小子還繼續問到底！於是小聲說：「回家後，媽咪再告訴你！」但是，看起來這個說辭讓他不甚滿意。

我運氣實在不太好，櫃檯已經排了好些人，而且這個牌子的保險套大概是正在促銷，櫃檯下的貨架竟然也有一堆，高度剛好又在兒子的眼前，在等待的時刻中，這堆保險套填補了小孩子的無聊，他指著保險套，大聲地說：「媽咪，用了那個是不是會變的更強壯！像圖上的卡通一樣！」說完就模仿了那個卡通人物，弓起手臂肌肉，作出大力水手的樣子。

我的媽呀！這小子！我彎下腰，在他耳邊小聲地說：「回去再告訴你，好不好？」兒子露出狡獪的表情，他似乎知道自己把媽媽問倒了，開始想捉弄我，「為什麼不能現在說？你現在就告訴我！」他更大聲地問。

「回去再說啦！」我像作賊一樣，想制止他。

旁邊有人在竊笑，還有人故意停留在附近，想聽接下去會如何，似乎已經有人潮聚集了！我心裡暗罵，前面的第一個人怎麼到現在還沒結好帳，結帳台怎麼只有一個人，如果可以早早結好帳，早閃人，就不用惹這麻煩了！

「媽咪，你快說用這個是不是會變的很強壯啦！這個可不可以買來玩？」兒子又拉著我的衣服大聲說：「為什麼畫一個辣椒，是不是會很辣？」我的天啊！「小孩子不可以買啦！」我又彎下腰，對他小聲地說。

「為什麼小孩子不可以買？你不是說這是男生用的嗎？我是男生啊！」兒子說完，已經有人在旁邊笑出聲音了，我也忍不住笑出來，但是我的笑裡有點辛苦！然後我就決定，不再回答他任何問題，兒子看見旁邊諸多大人的表情，而且自己問倒了媽咪，一副得意的樣子！

好不容易，我們母子倆終於走出了「屈臣氏」，搭上公車回家，一路上他還問個不停，自己想好了答案來問我對或是不對，我疲於回答是或不是，一邊思考著回家後如何給他一個不偏離事情，又可以讓這個年紀的孩子正確理解的說法。

一踏進家門，他就說：「媽咪可以說了嗎？」今晚對他來說，真是太刺激興奮了！「好啦，洗澡的時候慢慢說。」

「那個東西，叫做保險套……」

「我已經知道了啦！」他很猴急喔！

我想吊他胃口，報一點小仇「你知道，保險套是套在哪裡嗎？」兒子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我，我故意等抹完沐浴乳才慢慢問他：「女生有沒有雞雞？」，「沒有！女生有小妞妞，沒有小雞雞」，我就指著他的小雞雞，「保險套就是套在雞雞上的，但是只有長大的男生才可以用，也就是說大雞雞才可以用。」您瞧，我用了雙關語，等他真正長大就會突然懂了，因為現在他也不會了解什麼叫做陰莖勃起，我也不想說得太仔細。

「用了就會很強壯嗎？」兒子實在是深受盒子上的圖片所吸引。

「不一定會變的很強壯……」我說。

兒子不相信，「那為什麼要畫一個很強壯的人？」

「在盒子外面的不是一個人，是把一個保險套畫成一個強壯的人的樣子而已！那是廣告而已。」兒子一聽，開始回想那個盒子，似乎同意我的說法。

「那為什麼大雞雞要戴上保險套？平常都要戴著嗎？」

「當然不是！是為了不讓小baby生出來的時候才戴的！」兒子聽了又露出困惑的表情，我知道這部分是最難講清楚的。

「你知道小baby是怎麼有的嗎？」兒子很期待的樣子，「就是爸爸的精子與媽媽的卵子遇到了，就會變成 baby的胚胎……」他一臉用力想懂的樣子，「爸爸的精子就像一隻很小的蟲蟲，從大雞雞裡游出來，經過媽媽的陰道，跟媽媽肚子裡的小小蛋蛋遇見了，就變成一個細胞……」

兒子興奮地說：「就像魔法校車裡面捲髮佛老師說的細胞，對不對！」他的反應害我越來越得意，巴不得當場就有觀眾為我們鼓掌。

「對！小小的細胞就是受精卵，在媽媽子宮裡慢慢長大就變成小嬰兒，成熟後就可以從陰道生出來了，就像你一樣。」我心裡也同時在念著阿彌陀佛，祈禱他不要問：「那蟲蟲在爸爸那邊怎會遇到媽媽那邊的蛋蛋？」

「子宮就是小baby住的地方嗎？」

「對啊！」

「如果爸爸的大雞雞戴著保險套，蟲蟲就跑不出去，就不會有小baby了！對不對，媽咪！」

「答對了！」我還是在禱告著，希望保險套事件到此為止。

「耶！」兒子很高興，似乎很滿意得到的答案。

好不容易洗完澡，我也鬆了一口氣，穿衣服時他又問「為什麼盒子上面畫著辣椒？套在雞雞上，雞雞會不會很辣？」他做出一種吃到很辣東西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下次阿財叔叔來，你叫他試試看，再告訴你囉！」兒子笑著點點頭。

穿好衣服之後，他突然很認真地跟我說，「你去泰國找阿財叔叔的時候，要叫阿財叔叔記得戴保險套，你們不可以再生小baby喔！」他手插著腰，很認真地交代我！我聽了，笑到腰直不起來，兒子覺得我對他的提醒沒有表現出嚴肅的回應，就說：「如果你們再生小 baby，我就要離家出走！」不過現在兒子早就改口了，總是用同樣認真的語氣，催促地問，「你們到底什麼時候要生一個妹妹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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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為遊戲情緒工作坊帶領人、自由作家，歡迎進入赤道小築部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