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愛戀手札

by 綠兒

「為什麼妳會喜歡女人？」常常有人在得知我的性傾向後這樣問我，僅僅因為我長得跟一般女人沒什麼兩樣，而且不符合他們對於「同性戀」的「想像」，所以他們在好奇之下提出這樣的問題。

「為什麼妳／你喜歡男人／女人？」我總是這樣的反問對方。

「我就是喜歡男人／女人啊！」他們總是愣了一下，才回答出這樣的答案。

「同樣道理！我就是喜歡女人啊！那有什麼為什麼的？」

異性戀在社會上主流當道，絕大多數的人在成長過程中，自然而然就成了異性戀，因為大家都是男人愛女人，女人愛男人，是天經地義的事，而他們從來不曾懷疑過自己的異性戀傾向；同性戀便顯得突兀了。

我的自我認同大概在國中時期就已經形成，幸運的是我的認同並沒有經過什麼大風大雨或掙扎煎熬的痛苦，(與我的許多同志朋友談起他們的自我認同過程)，就像異性戀認同自己是「天生」的異性戀一樣，我清楚知道自己只慾望女人，只愛女人，我是「天生」的女同志。同志的感情生活除了喜歡的對象性別不一樣以外，其實跟一般異性戀沒有兩樣。

跟現在的女友相識相戀的經過其實也挺浪漫的，我們二個曾各自寫下我們相戀的故事。

【我的版本】
我有一個私人報台，我常常會在報台上寫些散文或心情札記，偶爾也寫些小說。她無意中看了我的報台，而我們的故事就從我信箱的一封信「妳的讀者」開始。

2004年5月中的某一天，當我像往常一樣check我信箱中的mail時，發現在信箱中有一封署名Lu的信，標題是「妳的讀者」，當一個作者開始收到讀者的信，那種感覺的確是令人開心並且有一點小小的驕傲，我帶著雀躍的心打開了頁面，看著她寫來的信。當我看完她的信，我很感動一直有這樣一個人貼近著我的心靈生活，並且默默地關心，甚至愛上了我虛幻的文字，於是，挑起了我對她的好感。

好感這種情愫出現的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硬要說些什麼的話，我只能夠說，大概是我們很有緣份吧，這是屬於我天生的一種直覺。我很禮貌的回了信，回了些什麼其實我已經沒有多大印象。很快地，我又收到她的另一封信，看著信的內容，我才發現原來我曾經在某一年的海洋音樂祭上見過她，她曾是我朋友的女友，而我當時跟那朋友並不相熟，只是當時與一群朋友借住在她宜蘭的家。

有趣的是我們對彼此都沒有多大印象(這一點我對她頗有微言，那個時候的我是極其漂亮的，身材好皮膚好，頭髮長而烏溜溜，而她竟然對我完全沒有印象。當時我對她唯一的印象則是覺得「臉那麼臭，跩個二五八萬似的小白踢」，長什麼樣子倒是一點印象也沒有，只隱約記得一些輪廓，對於一向擅長認人的我而言，這幾乎是未曾有過的現象。

當我知道我們是認識的朋友之後，我開始覺得「這個世界真小」(我想很多人都有這種感想)，不過也覺得很有趣，繞了一大圈又遇上，我猜她上輩子一定欠了我不少錢，所以這輩子註定跟我牽扯(好吧，是相愛^^)。

我們開始互通mail，在msn上對話，一個週末傍晚，我搭上火車要回家，在車上收到這樣一個簡訊：「我可以去找妳嗎？我想知道最近的煩躁是為什麼…」是Lu傳來的，其實這個簡訊沒有什麼正確語法可言，讓我小小皺了一下眉頭，不過我心裡大概知道她想說的是什麼，只是我要回家了，所以實在不太方便讓她來找我，所以我拒絕她了，她鍥而不捨地要求我，於是我很心軟的答應她了，但條件是，我只能夠在午夜12點後出現，(我不是灰姑娘，我只是要等我爹娘睡著之後再翻牆出門)，當然我也很懷疑她找得我那偏遠的家嗎？

她在差不多的時間準時到達，讓我在心裡偷偷幫她加了十分……

【她的版本】
大多數的人都好奇著，年齡與生活背景如此不同的我們。是怎麼開始相識與相戀？她總是把這個問題丟給我，而我也總是不厭其煩的作答。

去年（2004）三月吧！告別前一段感情三個多月的同時開始每天掛在網路上，我有個無聊的習慣在無聊的那段日子養成，會進入使用者名單開始看每個人的簽名檔，凡是有報台、新聞台等等Hyperlink，我都會逐一進去閱讀，就這麼發現了她的報台。

一開始我並沒有把她的報台設成最愛，只是看了幾篇文章後就把網頁關掉，不過奇妙的是，接下來幾天我居然會不經意地想起她的文字，而且竟然開始想念起她的文章……於是開始在網路上茫茫然搜尋著她的蹤跡，不過我既沒有記住她的id，也沒有記住報台名稱，要這樣去搜尋一個人真的很困難，但我卻很幸運的找到了她「綠色雪紡紗」。

接下來的兩個月當中，我每天都會造訪她的報台，安靜且仔細地閱讀她的心情與生活，隨著文字起起伏伏。不過我很笨，始終沒有發現她的聯絡方式，只能像個網路偷窺狂般，一點一滴搜集她的一切，後來看到她在徵友版上貼文章，讓我蠢蠢欲動想去認識她，但龜毛的個性又讓我躊躇不已，害怕自己沒有文采的文字引不起她的注意，後來我選擇在她朋友的報台上留下想認識她的訊息，又幾乎在那同時我發現其實早一年前，因著我的前女友，我們在海洋音樂祭上有過一面之緣，但對彼此其實都沒有什麼印象了。（後話：我只隱約記得她是住台中叫小綠的婆。而她對我的印象則是一付跩個二五八萬臭臉的小白T）。

就這樣我們開始通email。（據她後來描述，我的 email很有誠意感動了她）。接著我發生一件很糗的白癡事讓她對我的印象又更深一些，在網路上開始有了交集，我也無法控制地越來越喜歡她。每天都會像傻瓜一樣等著她上網，跟她說上一兩句話，老實說對一個素昧平生的人感到心動，這點蠻困擾我的，很怕網路美化了一些感覺和想法……也讓這一切顯得荒謬好笑。

於是我在某一天的星期五傍晚傳了簡訊給她，希望能見她一面，因為不想被莫名的情緒困擾著，她回的訊息是：「你怎麼了嗎？我現在正在回家的火車上。」我求她跟我碰一面，很想知道網路上的情感是否可以延續到現實當中？她的猶豫被我的決心給說服了。不過由於回家行動不那麼方便，她要求我半夜再出現。

我回到家洗澡換衣服之後，連晚餐也吃不下的一直處於興奮與緊張的狀態，她家位於中南部的鄉下，她非常擔心我是否能找到？而我是個平常在台北自家附近都會迷路的大路癡，那時卻無比勇敢的跑去見她，不可免俗的…… 在一陣子的迷路後…我於差不多的時間抵達。（她還稱讚我很厲害可以找到她家……哈哈哈！天知道就像夢遊仙境一般，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麼開到的。）

當她坐進車子之後，老實說我腦筋一片空白與一陣暈眩，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不斷地傻笑，由於我太過緊張，反而讓她沒那麼不安，還壞心的想整我，之後她提議去看夜景並玩仙女棒。(原本她想測試我是不是個無聊老成的社會人士，如果我拒絕她的提議，她會當場在心裡把我給out。但萬萬沒想到我是個擁有30歲年齡，20歲外表與10歲心智的傢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都會公園的夜景伴著仙女棒的絢爛，讓我渡過了一個很不真實卻很難忘的夜晚，臨走之前她問可以抱一下我嗎？老實說我十分訝異於她的大方，身為T的我當然不能顯得小家子氣……於是我顫抖地隱忍著內心的害羞擁抱了她，而這個擁抱也讓我確定自己對她的喜歡是真實的……

就這樣，我們展開近二年迄今的相戀，我也毅然決然的從台中搬到台北居住，去年我們有了自己的小窩，展開甜蜜的同居生活，我們彼此都有著共識，我們要過的是相互扶持的婚姻生活，即使我們沒有任何法律上的權利義務，然而同志婚姻權一直是我們很關心的議題。由於我是女同志裡的「婆」，而婆經常被拿來與異性戀、雙性戀女生做比較，因為她們與T交往後，最後是與男人步入婚姻。所以也常常有人問我：「妳真的不喜歡男生嗎？妳會不會跟男人結婚？」這樣的問題就像我問一個異性戀，「你／妳會不會跟男人／女人結婚？」是一樣的，當我表明我是一個「同性戀」時，絕大多數的人還要懷疑我的認同，總是覺得「同性戀」是可以更改的性向，甚至可以被「男人」醫好，真是讓人莞爾。

我喜歡女人，也眷戀女人，想要與心愛的人攜手一輩子的想法是再自然不過，而我當然也盼望台灣能夠給予同志行使婚姻權的權利，沒有人願意與伴侶扶持到老時，卻因任何意外或突發狀況，卻無法以合法配偶的身份為另一半簽署重大決定。

曾有部電影「愛妳鍾情」中，第一段故事就敘述了一對相戀二、三十年的女同志情侶，其中的T意外從梯子上摔落，而被緊急送醫，在需要親屬或配偶簽署重大手術同意書時，她想簽，卻被拒絕了。從T被送至醫院轉入加護病房時，她的伴侶在醫院守候著，想要見她心愛的情人一面，而護士卻只是告知她，必須要是親屬或是配偶，才能夠在探病時間進入加護病房。直到T死亡，她的伴侶卻連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而T死後，她的遠房親戚出現了，要將她們原先所住的房子賣掉，雖然房子是兩人共同購買，但卻因為名字登記在T之下，而且沒有任何證據顯示房子是兩人共同購買，於是她只好被迫搬離。

這個故事一直讓我耿耿於懷，我無法想像等到我年老之時，萬一需要動重大手術，幫我簽署同意書、為我的生命做決定時，卻要操在一個我可能不怎麼熟悉的親屬手上。這是多麼令人難過的一件事啊？所以同志爭取婚姻權是必然的趨勢。同性戀也能夠結婚嗎？全球只有荷蘭、加拿大、比利時三國，及美國的麻薩諸塞州承認同性婚姻。2005年12月，英國通過了同居伴侶法，不少人誤以為英國是認可同志有合法的婚姻權，事實上，同志婚姻在英國仍屬無效，但卻可以同居伴侶法保障雙方的權益。無論如何，這總是令人雀躍的。就讓我們期待台灣在不久的未來，也能制定相關的法律，保障同志應有的權利。

為什麼愛女人？因為，我的世界，她懂得。

（作者為kkcity 5466婆板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