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寄出的家書

by 羅瑞亞

「如果確定不要結婚，就要找幾個好朋友，房子買在附近，彼此有個照應。」「以後幫妳買個大一點的房子，其他的房間可以租給比較要好的女生。」

過年時聽妳講到這些話，以為這是一種心知肚明的暗示，暗示妳明瞭我獨身宣言的真正理由，欣喜之餘，卻又在妳看綜藝節目時被狠狠潑一盆冷水，「蔡康永，這個同性戀怪怪的。」妳迅速的轉台，回到我討厭的黃腔男藝人節目，也把我心裡美好的願景拉回現實的主流社會。

我想，拉子們的母親們，在半信半疑之際，總會有一絲的慶幸「還好是女兒」吧，可以用新時代獨立女性的包裝來解釋不婚，用姐妹情誼來偷渡年過三十還和一群女人攪和在一起。雖然，隨著同志電影資訊的發達，朋友堆中那清一色一個短髮配一個長髮的組合，走在路上已經很難不被路人識破、指點或瞪視。也因此，即使妳一再催促找個時間請朋友們到家裡坐，看看有沒有人可以介紹給哥哥，我總是找盡藉口推拖。咳咳，母親大人呀，女兒身邊如果有好姑娘，也很難留著沒被其他女生追走呀！

看著妳如此焦急於哥哥的終身大事，總會讓我想到，我身邊的「她」，聰明、嘴甜、高學歷，應該是妳心中完美的媳婦人選吧！也許自己從小就不像別的女生愛對媽媽撒嬌，長大後又沒陪妳逛過街買衣服添保養品，讓妳從好幾年前就渴望有個媳婦彌補這些遺憾。我常有帶「她」回家的衝動，想她的一切，一定可以彌補妳這些年來老覺得自己並沒生出個真正女兒的遺憾。可是我不行，在這無法戳破的曖昩默契裡，我只能假扮成無心戀愛的沒長大孩子，和一群同樣拒絕走入婚姻的女生們廝守，卻不能告訴妳，我的幸福，我的痛苦，我這些年和身邊朋友們歷經世人眼神的喜怒哀樂。

「一起去看房子吧，最好是在淡水。」朋友們去年夏天如此吆喝著。所有的同志朋友群，一定都做過這樣的美夢，把房子買在同樣的社區，甚至同樣的大樓。年輕的時候，只想到一群人嬉鬧的畫面，隨著年紀的增長，想到的卻是在那夢境大樓裡，把大家的母親們都接過來住，當然，一切仍然不會被說破，我們會回到一群未嫁女兒的身分，一起照顧老人家們的起居。這是我和她的夢想，親愛的阿母，妳願意嗎？聽說，人老時會特別喜歡並慶幸生了女兒，相信我，在這個方面，我可以預約做好一個女兒的角色。

我很開心，有這樣的身分、這樣的朋友、這樣的人生體驗，但我相信，我們之間絕不會說破，即使到了我忍不住帶她到妳面前的那一天，仍只能淡淡的以好朋友相稱。但我知道，妳看得出我眼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