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失敗的女人？

by 張瀞文

此篇文章的靈感，起於大年初三（2006），女巫家中舉辦「台灣女兒回娘家」，有個來古晉超過10年的台灣女兒，因為兒子發脾氣要回家玩電腦，屁股沒坐熱就要回家了，女巫留她，我拉住她的手說：「你讓老公帶他回就好了嘛！」，她很驕傲地揮著手對大夥兒說：「不行！我家那三個男人，沒有我就不行啦！我兒子不高興還會罵我哩！我真的很想留下來，但是我兒子要回去，我就要回去！」女巫聽了後，臉上三條線，心裡想：「這樣的女人是成功？或是失敗？」遂有了此篇的靈感。

只要不是聖人，都會在意自己此生是成功？或是失敗？男人在意，女人也在意。若是不在意，此人就缺乏動機而消極苟且地活著。

沒有事業慾望的家庭主婦，是否在意自己這一生是成功？或是失敗？她若說不在意，是騙人的！若不在意，她不會費盡心思為家人煮這個，弄這個，也不會處處為家人費盡心思。

家庭主婦所追求的成功不能以年薪來計算，而是以家人開金口稱讚她與尊重她的比重來衡量，但是女人又認為這些成功指標不能去爭取要求，只能默默等待他們不小心開了金口說了出來。

總之，某些女人深深相信，此生的渴望都只能在別人身上獲得，自己是不可能給自己什麼的！

一個新手媽媽抱著整夜哭個不停的嬰兒，心情沮喪自責，心想「我一定是個失敗的媽媽！連一個孩子都顧不好！」先生外遇的女人，哭哭啼啼說著：「我真是個失敗的妻子！連丈夫都留不住！」孩子誤入歧途的媽媽，被先生、公婆責罵：「你這母親是怎麼當的，真是失敗！」

女人的成功與失敗，跟自己的努力實在不太相關，判定的標準由別人決定，有些女人好像也已經把判定權交到別人手上了。已婚的女人一定要耐著住「妳是失敗者」的指責，不然就無法跟先生家族產生表面上的融洽關係，也一定要拒絕「我是失敗者」的幻覺，否則一定患憂鬱症而活不下去。

從諸多婚姻生活中可以看到，先生家族中失敗的黑鍋，女人是背定了！婚姻裡的失敗黑鍋，女人也常常自動背起來！自己小家庭內的失敗，女人經常沒人指點就自動認罪。

只因為她是女人，又因為她是外面嫁進來的女人，她若是又黑又臭，也無損於夫家人的優良血統，因此，孩子長得醜，一定像媽媽，孩子得了什麼病，就說是媽媽遺傳的，孩子功課不好，女人自動檢討自己，男人一定先檢討太太，關於這類黑鍋，已婚的女人都難免背過。

再舉一個例子，男人生意失敗或是賭博輸錢，回家罵老婆：「我就是娶到你，才會這麼衰！」甚至動手發洩自己的衰運；但是，若是蒙太太的福而飛黃騰達，可是人前人後都不可以說，特別是太太自己絕對不能說，說出來了，就從隱形的成功女人，變成醒目的失敗女人。

唉！女人要站在成功這兩個字上頭，不管是自己事業成功，或是幫夫成功，都只能儘可能自我隱形，這成功才能被認可，若不隱形，什麼莫須有的失敗罪名就堆到她頭上囉！

女人在什麼時候會被人歌誦為成功？

數十年，相夫教子，孝敬公婆，照顧姑叔……，而且這些人在被照顧、孝順的期間，一點都沒出差錯，重點在於一點都沒出過差錯，若是有點差錯，不要說功勞，苦勞都沒有了！

現代女性所追求的事業成功，並不被「他們」算在成功的紅利點數中。

所以，女人要成功，真的很難！因為「他們」享受了女人付出的苦勞之後，並不一定會惠施女人以功勞，幾十年都忘記說聲謝謝，但是每天不忘要求與挑剔，當女人做少了，更不忘指責，女人要拿到他們給的成功紅利點數，實在非常難！

終其一生努力付出只想累積家庭內成功點數的女人，數十年下來，根本拿不到足夠的紅利點數來換獎品，其實這些人在享受女人服務時，壓根都沒想到需要準備獎品給女人。

因為成功點數難得，即使她成功地完成所有任務，也認為自己是失敗者，這樣的女性還真不少，女巫在工作坊中見太多了，但是她們各各都是女巫自嘆不如的賢妻良母，一個女人若是在50歲時，自認為失敗，那麼她的老年期必然是絕望與悲傷，對於過去的生命充滿遺憾與不甘心。

然而，她真是失敗嗎？非也！她只犯了一個錯誤，沒有大聲去要求他們的肯定，也沒有教育孩子與先生必須感恩她的付出。對自己，她也犯一個錯誤，沒有自我肯定在家庭中所做的一切，看到自己天天盡心盡力，沒有懈怠地付出，為什麼不能讚美與肯定自己呢？

渴望獲得紅利點數的女人必然越做越多越賣力，還一邊檢討自己到底哪裡做得不夠？哪裡又做得不好？心想為什麼他們總是說我不對？又說我不懂呢？

不管是家庭主婦或是職業婦女，她的成功很難被認可，些微的失敗就經常被高舉。

女人為家庭的努力，彷若跳著竹竿舞，竹竿外是失敗，竹竿內是成功，操作竹竿的是「他們」，女人只能跟著竹竿的擺動而跳動，一腳踩進成功裡，必須快點跳出來，免得被竹竿夾到，總是依著竹竿而跳動，注定是辛苦的，成功與失敗也是隨人擺弄！

但是，誰是真正失敗的女人呢？

女巫要說，沒有她，家就亂成一團，是失敗的女人；家人沒有她，吃喝拉撒睡全都搞不定，是失敗的女人；家人對她依賴，但沒有尊重，是失敗的女人。

以此類推，先生孩子永遠找不到自己要穿的衣服，永遠不會自動做家事就算了，還總是在製造髒亂；孩子不會自己整理書包，不知道認真讀書做功課是他自己的責任；廚房裡的髒碗盤，只等一個人來洗；餐桌上總有人挑剔飯菜不好吃；家裡的大大小小總是在責怪這個女人，為什麼沒幫我燙衣服？我明天要穿的衣服怎麼沒洗？難道你不知道我不吃這種東西嗎？地板怎麼這麼髒？怎麼沒有乾淨的杯子可以用？

最失敗的是，她培養了幾個生存能力極差的米蟲，這些米蟲都有個特色，自理能力不足，抱怨功力卻十足，對別人的同理能力極差，卻很在行於要求別人同理他，理直氣壯地要求別人滿足他的需要；理所當然地，米蟲是不懂得知道老媽的需要與需求，更不會懂得老媽是需要孝順的，因為老媽的存在目的是為了服務米蟲而已。

更失敗的是這些小米蟲以後都得經營自己的家庭，女人努力想要成功的結果是，製造了小米蟲未來失敗的家庭功能，讓有些老女人到老年還得繼續為已婚的子女做牛做馬，即使如此，做到老死那一刻，她依舊以為自己的成功點數少得可憐，怨嘆自己此生毫無可取的成就，喃喃說著自己是個無用的老女人。

女人要如何不失敗？要如何成功？

首先，女人一定要「承認」──「我是為自己而活」！

即使號稱無怨無悔為家人做牛做馬的女人，終極慾望還是為了自己，這是人類天生的本能。當你不再隱藏為自己而活的真相，這些勞苦的付出才會在生命的檯面上冒出頭來，所謂的勞苦「功高」才會有眉目。

其次，在「為自己」與「為他們」之間找到平衡點，該為自己做的，不可遲疑，該他們自己負的責任，就該忍住，不撈過界。並且清清楚楚知道，這是為我自己，那是為他們。即使為了自己，也不要怕他們知道；千萬不可以明明是為自己還大聲嚷嚷說是為了他們，這只會讓他們愧疚與反感，導致收了你的付出卻假裝沒收到。

女巫祝福所有姊妹，失敗者，速速反敗為勝！成功者，盡情享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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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為遊戲情緒工作坊帶領人、自由作家，歡迎進入赤道小築部落格）